看她吧。”他最后还是这样说:“注意她有可能会呕吐,”
十分钟后,医生来检查奇兹的状况,他的嘴里还残留着橙汁和三明治的味道,卡逊夫人和道格拉斯老先生的争吵让别墅里的每个人都没了好好用一顿午餐的心思——卡逊夫人坐在床边,从带子的间隙里找到女儿的手指,握着它们,视线落在地毯上的两只小鸟身上。
一进门,医生就嗅到了一股酸臭的味道,他心感不妙,冲到床前一看,女孩的脸在发紫和发胀——镇静剂的副作用令得她呕吐,而她躺着,不能顺利倾泻出去的呕吐物堵住了她的喉咙。
卡逊夫人竟然一点儿都没发觉,她就坐在奇兹身边,还握着奇兹的手。
医生的身份让他不能说出指责的话来,在卡逊夫人想要大声哭泣的时候。他猛地瞪了她一眼,跑进来的护士把她送到房间的另一边坐着。
“你去哪儿啦?”医生严厉地问。
“我很抱歉,”护士说“我去了洗手间。”
感谢沃夫。道格拉斯吧。为了奇兹,他的继承人,这个俭吝的老人毫不犹豫花了大笔的钞票,将这个静谧的湖边别墅改建成了一个小型医院,奇兹的房间就是一个配备齐全先进的病房与急救室,各种设备隐藏在挂毯与屏风后面,他们只用了十几秒钟,就把堵塞在女孩嘴里和气管里的东西清除干净了——万幸,奇兹。卡逊糟糕的胃口大大地降低了它们的分量与粘稠度。
在他们忙碌的时候,卡逊夫人茫然无措地绞扭着自己的双手。傻乎乎,直愣愣的坐着。
奇兹。卡逊的发色与卡逊夫人相同,都是那种古老的铜币磨亮后的颜色,很暗的金黄,带着点朱红——母亲的头发既光亮又滑顺。女儿却是恰恰相反,它们毫无生气地,枯槁而散乱地铺洒在枕头上面,有几小撮被呕吐物粘结成缕和块,眼泪从眼角流进她的头发里。
女孩看向卡逊夫人所在的方向,眼中是无法掩饰的绝望与痛恨,她张着嘴。竭尽全力地想说些什么,但医生只能听清几个单词,他大概能弄懂奇兹的意思——在呕吐物逆流进她的鼻子时,她试着叫喊了,也努力扭动过被卡逊夫人握住的手,但她却始终没有发现——你正在一步步地走向死亡。而身边的人只需要轻轻一抬手,喊一声就能把你救出来,而她却无动于衷——她还是你的母亲。
你能想象吗?能相信吗?
“嘘——嘘,”医生说,差点无法控制自己的怜悯之意:“别说了。好孩子她只是只是”
奇兹看着他,他的喉咙哽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们家世代为道格拉斯家族服务,在他还是个毛头小伙子的时候,他也对美貌纤弱的葛莉谢尔达。道格拉斯产生过朦胧的好感,但这种感觉很快就被残酷地打破了——一个勇敢的小伙子成了他的前车之鉴——那个小伙子是道格拉斯先生的私人助理,年轻英俊,前途无量,他被葛莉谢尔达深深地迷住了,虽然他知道自己绝对不会是沃夫。道格拉斯老先生称心的女婿人选,但他还是大胆地送出了第一朵玫瑰花。
那个小伙子后来怎么样了?道格拉斯老先生并未对这个他曾多次夸奖过的年轻人手下留情——他的父母无家可归,兄长被辞退,弟妹被退学,他自己得在监狱里呆二十五年,不得假释。
他就这么消失了,从葛莉谢尔达的生活中。她也从未向别人询问过他的去向。
既然有了第一个,就有了第二个,第三个葛莉谢尔达从不拒绝,她从容不迫地接受着男人们的仰慕,恭维,邀舞和礼物,对每个人都是那么天真可亲而又善解人意,但只要再进一步,你就知道自己面对的不过是块屏幕,屏幕里的人完美无缺,讨人喜欢,可等你想要把她紧紧搂在怀里的时候,你会发觉,她和你根本就是在两个世界,你所听到,看到的,都是假的,不存在的——那是一张精致的外皮,里面隐藏着一个冷酷、自私、为所欲为的丑陋的女巫。
沃夫。道格拉斯老先生精心挑选,终于在葛莉谢尔达三十二岁的时候,把她嫁给了她的表弟约翰。卡逊,约翰。卡逊在最初的几个月里也被她弄得晕头转向,但这个男人要比其他人冷静得多了,一年不到的时间里,他就下定决心摆脱了名为葛莉谢尔达的泥沼,他们先是分居,再是离婚。
没人想到,约翰。卡逊的弟弟,凯德。卡逊会被年长他五岁的嫂子迷住,为了得到她,他不惜杀了自己的亲兄长——这在卡逊与道格拉斯家族中几乎就是个公开的秘密。
道格拉斯老先生对此大为光火,他没打算再让葛莉谢尔达在和卡逊家族中的某人混在一起,除了那被上帝所诅咒的,毛骨悚然的乱lun罪名以外,这位老先生也很清楚,凯德。卡逊不比约翰。卡逊,他是只嗷嗷叫的小狼,就算是吃到了葛莉谢尔达这块好肉,你也别指望它能就此偃旗息鼓。
实际上,道格拉斯老先生大可不必如此激烈的反对,就医生看来,葛莉谢尔达。道格拉斯与凯德。卡逊可谓是天生一对,地设一双。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