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正常,可伸出的那只手让夏熙升起了狐疑。
因为它是左手。
在辰光帝国里,握手虽然不限制左右,但还是用右手的居多,而佐藤隆川既然伸出了左手,夏熙便也要以左手回握。夏熙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自己掩在衣袖下的左手手腕,——那里戴着佐藤隆川送给‘宁宝宝’的手环,他曾试过很多次都没能取下来。
却还是不动声色地握住了眼前的大掌,“你好。”
夏熙的骨架比较纤细,手要比佐藤隆川的小一点,微凉的指尖刚好完美地契合到佐藤隆川的手心。手心传来的触感和温度竟让佐藤隆川再次一愣,甚至差点忘了松开。
夏熙身后的安格斯忍不住在心里骂了起来,暗道小熙竟遇上了不要脸的痴汉。亚伯那边则张罗起了新的牌局,——佐藤隆川也同意加进来玩两局,四个人正好凑满。
忿忿然的安格斯恨不得顶替佐藤隆川来凑这个人头,可惜亚伯玩的是桥牌,安格斯不怎么会打。桥牌对脑力的考验比其它任何一种竞技或娱乐都高,难学更难精,而且参与的牌客们要水平相当,若有谁水平过低便大大影响整个牌局的质量,这也是亚伯总过不了牌瘾的原因。
二对二的对赛需要两人间有一定的熟识度和默契,一直没走的那名叫沙文的牌客已和亚伯玩过了很多回,为公平起见,便没有商定谁和谁同组,只按现在所坐的位置以自然方向南北对西东,下一局再轮转着换位。
夏熙的位置正好在北,沙文在南,所以第一局是他和沙文对亚伯和佐藤隆川。北家首先发牌,发牌者优先开叫,再依次向左竞叫。
正常人都不喜欢太吃脑力的游戏,但对佐藤隆川来说,不动脑的游戏才毫无乐趣,——这点倒和夏熙不谋而合。第一局结束,亚伯望向夏熙的眼神完全不一样了,由衷赞叹道:“没想到夏先生竟是高手,佩服佩服。”
亚伯在夏熙没来之前玩的那几把都无趣到想打瞌睡了,可方才这一把刚开始没多久就来了精神,调动全力也只赢夏熙两分,对方却似乎还有藏拙,让亚伯很是意外。
还是那句话,夏熙的相貌实在太好,年纪又这样轻,所以亚伯在刚看到他的时候甚至不相信他做生意的能力。佐藤隆川同样始料未及,但这并非是轻视夏熙,而是他的长相已经如此贴合心意,就不能再要求头脑也一并合意。
毕竟人无完人,一个有头脑的美人绝对称得上稀有物品。可惜佐藤隆川此时尚不知道夏熙有个让人永远无法合意的缺点,那就是脾气。而脾气其实比其它所有东西都重要,——蒋战威就是个深受其害的明晃晃的案例。
六国会馆是娱乐场所而非赌场,亚伯的目的也并非赢钱,于是没用钱做筹码,而是依照佐藤隆川的提议以喝酒当惩罚。夏熙把整整两杯酒喝下去后,双眸很快染上湿意,脸颊也呈现一丝绯红,比之前的样子更让人移不开眼。
亚伯则在第二局里彻底落实了夏熙藏拙的猜测。第二局是他和夏熙对佐藤和沙文,赢了对方将近一百分,于是输了的佐藤隆川也喝了整整两杯酒,随即抬手解掉领口的第一粒扣子,袖口也卷了上去。
麦色的皮肤和好看的腕骨露出来,透着说不出的性感和力量,却让夏熙突然想起复明那天对方用手轻抚他眉梢的样子。用有些毛骨悚然又异常温柔的语调低声说,既然他的眼睛一恢复就想离开,还不如永远不要恢复。
夏熙轻吸了口气压下所有杂念,认真面对最后一局。他很清楚自己的酒量,知道自己不能再喝了,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输。
最后一局终于轮到佐藤隆川和夏熙一组,而佐藤隆川竟在和夏熙一组的过程中感觉到了从没有过的默契。两人仿佛心有灵犀般一路打到了7阶,若联手到37点,就可以大满贯。
在这个时候,牌如果够进局就必须进局,否则会倒扣分。夏熙已经算过了之前的牌,最后以3nt这一层进局,在有将定约的情况下,只需他和佐藤隆川联手将牌张数达到8张加即可稳赢。
夏熙手里有5张黑桃,而佐藤隆川那边起码有3张,于是想也不想就开叫了1黑桃,以便让佐藤隆川了解到他的意图。不够13点是没资格开叫的,只要他开叫,就说明他最少有13点,佐藤隆川直接用4黑桃止叫,便能成局。
然而佐藤隆川竟没有叫。
对方是故意要输的,——夏熙立即得出了这个结论。变态的心理常人果然无法理解,所幸夏熙的目的已经达成,亚伯主动与他约定了次日会谈的时间和地点,而且态度非常热切。
可是喝了四杯酒的夏熙已有些撑不住了,起身离开时,双腿甚至虚软到差点摔倒,被安格斯牢牢扶住,一脸担心的问:“小熙,你……”
“我没事,”夏熙重新站稳,轻呼了口气道:“你稍等一下,我去洗手间洗个脸。”
安格斯本来要跟过去,却在这时突然听到被遗忘在桌上的通讯器响起来,便决定拿了通讯器再去找夏熙。夏熙的头脑仍然清醒,但一道道重影开始争相在他的视线里乱晃,让他几乎看不清前方的路,也没有看见在牌局结束时就已告辞的佐藤隆川竟施施然地站在通往洗手间的走廊上,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主动向他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