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疼得咧嘴,但仍然戴耳机听着音乐抖着腿,还时不时用语音聊着微信。
行驶着的地铁上噪音本来就大,那小青年还是紧贴手机,半遮着嘴压低声音说的,就算是他身边坐着的姑娘,也绝对听不见他说的话。
但竹宁只要特意集中注意力,五感比人类要敏锐许多,不知为何竹宁鬼使神差地仔细听了听。
“你怎么不相信呢,世间苍生三月后必有生死大劫!”
“我何时在卦象上说过谎?我不是随手一算,我是用千年龟甲算的……不不,我不是说三月后有地震,这些自然之势,我们怎么可能算出来。”
“语音聊天怎么不正式了?结果出来后,我通过语音告诉你,和我不远千里回师门上秉,有区别吗?”
竹宁瞬间精神起来,侧站着仔细聆听。
手机那边的人似乎并不喜欢语音,但是打了好大一段话发了过来,小年轻一看就炸了:
“我当然想回去,可是这几天我太倒霉了我跟你说!”
“我上礼拜订好火车票准备过去,结果出了家门楼上十七层的空调外机掉下来了,幸亏我躲得快,要不我不止断胳膊,整个人都得被砸扁一半!”
“好不容易去医院留观,而后打了破伤风针……我昨晚睡觉的时候,家里的空调内机,特么的也掉下来了,正好对着我脑袋砸。”
“你急什么还没完呢,我打的去医院,路上轮胎爆胎,前面沙土车侧翻……要不是我在撞上之前跳车,现在你已经可以给我烧纸了。”
竹宁越听心里越瘆得慌,抱紧小纸偶默默后退了半步,决定离这个行走的死神来了远一点。
“后来我腿儿着去医院的时候,手都在发抖,都不敢在高楼底下过,就这样进医院的时候,还被外墙瓷砖削了一下,后脑勺划了个口子,雪上加霜。”
“最邪门的是今天的医生护士,总是犯不可思议的错误,我说了多少次青霉素过敏……”
竹宁默默打量着只有七八个人的地铁车厢,顿时觉得周遭的一切都透着未知的危险,一种莫名的寒意缓缓从脚底涌起……
“那小护士看了几遍,愣是把青霉素当成了头孢,你说这邪门不邪门?”
小青年话音刚落,整个地铁车厢的电灯骤然熄灭,四周陷入了一片黑暗。
在几声乘客的惊恐地尖叫声中,车厢连接处传来砰砰两声巨响,就像有什么东西突然崩断,而后随着一阵天崩地裂的响动,整个车厢剧烈抖动起来!
咔嚓,车厢连接处彻底断成了两截。
车厢前端的门被甩飞了出去,整个地铁的最后一列车厢,就像是一个以一百八十迈向前飞驰的,没了盖子的薯片桶!
还好,车厢的失压自动锁死功能还在,整个没了前盖的飞驰薯片桶,骤然减速发出震耳欲聋的尖锐刹车声。
车厢里没抓稳的乘客,歇斯底里尖叫着全都向前摔扑了出去。
在这电光石火间,小纸偶悬空而立,伸手扶住了身形不稳的少年,而那一只胳膊骨折,身上大伤小伤一堆的小青年就没这个运气了,就像被剧烈晃动的薯片盒中的第一片薯片似的,直接就被甩了出去,没入了残破车厢外的黑暗。
十几秒钟后,刹车过程终于结束,车厢歪七扭八地停在了隧道中。
借着隧道中极为暗淡的黄色照明灯,竹宁透过断裂的车厢,能隐约看到前方十几米的铁轨中央,躺着个破布似的黑色人影。
似乎已经死了。
而车厢里面,除去摔倒乘客的尖叫哀嚎,似乎一切都尘埃落定,地铁安保都快吓傻了,摸出对讲机半天哆嗦着说不出完整话:
“报、报告……地铁段成两、两截了……后边的车千万别开过来啊!”
车厢里没什么人受重伤,但方才这七八个乘客,在车厢断裂时候,几乎人人都抱着手机做低头族,而后手机全脱手飞了出去,摔得稀巴烂不知掉到了哪里,现在连个照亮的工具都没有。
地铁安保还在结结巴巴呼叫求救,而后安抚着大家老老实实呆在车厢中,等待地铁工作人员前来引路,带着大家离开事发现场。
竹宁看着前面铁轨间,一动不动的人影,大概估计那人已经死了,应该需要引着阴魂去地府。
少年迅速进入了工作状态,他摸黑从衣兜里翻找出鬼差令,抱紧小纸偶,小心翼翼下车,一步一步地向那隧道中的尸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