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的大计,收回此郡,关中、中原可图,且干系到我定西的存亡,此郡如不能复得,我定西自此唯局促受困於陇。虏魏内乱,蒲茂、孟朗已趁隙往攻,蒲茂堪称胡人中的英主,孟朗被秦人比为今之管子,他俩亲自带兵,就算是不能连败慕容氏、贺浑邪,尽取魏地,少说也能开疆拓土,候其战暂定,蒲茂、孟朗腾出手来,以关中、中原之民力,仗其胡、唐十万之战卒,转而击我,我定西亡国必矣!
“今日此战,只有胜,无有败!”
……
安崇与那二十甲士策马於前,二百步卒甲士相从於后,逼近至吕阵的东侧。
入到了箭矢射程的范围,吕阵箭如雨下。
然而仗着甲铠厚实,安崇等却是对那箭矢不作刻意地避让,只是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就如一阵旋风,又像一团烈火,这二百余步骑,冲到了离吕阵不到百步的距离。
安崇鞭马,迎着秦阵的盾牌与倚盾突出的槊锋,与那二十甲骑当先冲锋。
此二十甲骑,人皆壮士,马皆好马,人、马所着俱为铁甲,远看已是雄壮,近处更加震慑,就像是一座座的铁浮屠,奔行之间,地面为之震动,甲铠明亮,反射阳光,曜人眼目。却那秦阵前排的兵士仿似未见一般,随其接近,依旧稳丝不动,盾牌依旧成墙,槊锋依旧如林。
甲骑,不管在南北诸国中的哪个国家都是宝贵的资产,当然不能浪费在无用的战斗中,故是,安崇等的这次冲锋,实与兰宝掌的那次冲锋一样,也是佯攻而已。见秦阵不动,在快要撞上槊锋的时候,那二十甲骑听从安崇的命令,转向而退。
但安崇没有退回。
要想打造出一支精锐的部队,能得军心、善於用兵的主将固是必不可少,像安崇、邴播这样武勇出众、胆量过人的斗将,也是多多益善。
斗将的作用,就是用在此时。
人都是肉长的,特别是目下的这种战况,以区区二百余步骑,去冲对面数千人组成的坚阵,就算是再敢战的兵士,可能也会忐忑不安,这个时候,就必须带队的将校冲战在前,不但冲战在前,而且还得把当面的敌阵打开一个缝隙,以振奋、鼓舞参战兵士的勇气和斗志。
安崇对此,是非常了然的。
因此,那二十甲骑退回,他却不退。
只见安崇把骑槊挂於马侧,取铁槌在手,催促战马,不减奔速,——他所骑之马出自定西的太马营,久经训练,不像普通的战马,看到盾牌、长槊等障碍物,会不听从主人的命令,自行驻足不前,或改道绕走,——人、马合一,安崇伏身马上,觑准前头秦阵的槊尖,挥动铁槌,把那正当其前的两杆敌槊顿时打歪,随之,披挂铁铠的战马撞上了挡路的敌阵盾牌。
马重千余斤,加上马铠、人、人甲的重量,两千来斤,借助奔跑的惯性,冲击力是相当大的。
被安崇坐骑撞到的秦阵盾牌,其后的盾牌手顶不住这股冲力,立时被撞得向后摔出老远,连带着,碰倒了列於其后的步槊手、弓弩手。刀斧手站得位置较远,没有被碰到。那盾牌手倒在地上,胸腔凹陷,口吐鲜血,已是不得活了。按照平时的训练,刀斧手捡起他的盾牌,与爬起来的步槊手、弓弩手等一起,赶紧朝前顶去;同时,那被撞翻盾牌手左右的盾牌手,也向缺口靠拢,快速地调整阵型;附近的步槊手、弓弩手,齐齐向安崇及其坐骑刺槊、射箭。
撞上盾牌以后,安崇坐骑的马速已减,跑动不开,瞬时间,其人、其马,中箭矢十数,亏得甲厚,这些箭矢都没能透入;而刺来的步槊,因其槊锋狭锐而长,穿透力强,则有一杆长槊刺进了安崇的左肋,不过刺入的不深。安崇回顾身后,奋声喝令:“进!”
二百甲士闻令而进,俱皆把奔跑的速度提到最快,喊杀着冲将过来。
……
安崇等鏖战的位置向东,约里许,便是吕阵的中军。
吕明身为主将,此时此刻,需要以镇定自若示人,他蔑视地说道:“真是不知死活!”顾看左右,指令一将,令道,“取其首级来!”被令之将不是别人,正是其弟弟吕武。
吕武应诺。
吕明唤他近前,面授机宜,说道:“那突我阵之陇将,虽尚不知是谁,但既被莘幼著遣出,想必是定西的猛将。你去之后,不要与他缠斗,我给你强弩手百名,配以穿甲箭,足可透其铠甲。你只需射他便可。”
吕武是吕明的弟弟,他当然不会让自己的弟弟去冒险,已有万全之计。
吕武便引弩手百人,甲士百人,急往安崇等所攻处。
……
适时,占地颇广的整个战场上,敌我双方的四个主将,及没有接战的敌我兵士,视线全都集中在了安崇等与秦阵兵士交战的那块尺寸之地上。
陇兵东阵,莘迩聚精会神,观望战局。
见安崇勇不可当,撞翻了阻在其前的那面秦军盾牌后,抓住时机,即刻率那二百甲士,杀入到了秦阵。箭矢、长槊、铁槌、刀斧,敌我混战一团。喊杀的声音,传遍了战场。虽不能瞧到细处,莘迩也能料想得到,当此之时,那块小战场上定然是血肉纷飞,惨烈不已。
秦阵从一个小缝隙,就如湖面上的涟漪,在安崇的一马当先下,渐渐扩大,小缝隙向两边延伸,眼看只要再过一会儿,待到安崇等杀出足够的腾挪空间,兜驰於不远处的二十甲骑,就可加入战场,到的那时,便能使这缝隙、涟漪,变成一个漩涡,撼动秦军东阵的阵脚了。
就在这时,忽然见那正在激斗的己军甲士,如退潮的海水也似,竟是由进攻转为了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