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朗的建议,说道:“孤这便传旨柔然,叫它做好援我朔方的准备!”
季和没听明白他俩的对话,纳闷问道:“大王、孟公,传旨柔然?这是怎么回事?”
蒲茂对能人才士人向来都是好脾气,因不以季和冒昧地插嘴为怪,反耐心地给他解释,坐在主位的榻上,笑道:“莘阿瓜可能会借机侵我朔方的此忧,孟师早有顾料。柔然去年被慕容暠、拓跋倍斤联兵重挫,故是於我大军出关中之前,孟师就已奏请於我,遣使去了柔然,与柔然可汗结下了盟约。等到攻灭虏魏之后,我许他以代北之地,而为防莘阿瓜偷袭我之朔方,则要求他屯兵朔方以北,以备有患难。现今,柔然之名将温石兰,统骑万人,已在朔北。”
季和恍然大悟,旋即佩服不已,说道:“大王神明远见,孟公未雨绸缪,下官远不及也!”
此节就此带过,蒲茂自会明日去旨柔然,不必多说。
且说蒲茂把话题转回到进攻邺县的攻略上,说道:“如按孟师的方略,咱们抢先打下邺县的可能性,将会是很大。只是孟师,这派往攻扰徐州的部队,该以何部为好?”
慕容武台为了能够守住洛阳,把洛阳周边、洛阳东边豫州境内的精兵,大多调到了洛阳,这也就说,在洛阳被蒲秦打下以后,洛阳以东的豫州境内,现在已是无有魏军的重兵,亦即,豫州已是蒲秦的囊中物,而豫州东与徐州接壤。徐州,正是贺浑邪的老巢。
孟朗抢先打下邺城的战略谋划就是:派一支部队,经豫州,奔袭徐州,以此迫使贺浑邪分兵往援,贺浑邪部当下前有慕容权的部队,后有慕容瞻的部队,形势上本就不利於他与蒲秦争邺,在他又不得不分兵以后,他所面临的局势,显然就会更加不妙,如此,蒲秦便可从容不迫地沿洛水北上,直捣邺城,先将之拿下。
这个谋划不错,但能否得行,却有个关键,便是得看那支派去奔袭徐州的兵马够不够给力。若是足够给力,此策就能得行;若是不够给力,没能奔袭成功,反被贺浑邪留在徐州的羯兵击败,那此策就不能得行了。故是,蒲茂询问孟朗,这支部队该遣何部?
孟朗已有人选,他说道:“燕公性谨,广武果勇,以燕公为主将,广武为偏裨,用李基部为乡导,足以可起到威胁之用矣。”
燕公,即是蒲獾孙;广武将军,是吕明。他两个一个谨慎,一个敢勇,正好做个搭配。率领洛阳乞活从附蒲茂的李基部,长期活动在洛阳、豫州一带,熟悉地形,用为向导亦正适宜。
蒲茂想了下,同意了孟朗的举荐。
此事定下,蒲茂将之留待明日,打算与给柔然的旨令一道发下。
却说洛阳旧为唐国的都城,被慕容氏占据后,亦是魏国的名城重镇,城内外一则人口多,二来唐人的右姓、鲜卑的贵种甚众,三则,中原最早的寺庙就建在洛阳城内,西域和各地的和尚、南方天师道的支脉信徒等等也为数不少,打下来容易,治理难,而在把洛阳至少暂时管治妥当之前,是不太好就北攻邺县的,於是,接下来,蒲茂就与孟朗等商议起了此个大事。
殿中烛火,殿外明月。
一场大胜之后,俱皆展望远景,各怀雄心万丈的蒲茂、孟朗,这一对君臣,夜谈不倦。
……
洛阳向西北,顺黄河而前六百余里,到兖州的济北郡内。
谷城,本是贺浑邪的驻军所在,现在,他已率部离开了此地。
离开的缘故是,打败了慕容瞻后,为奖赏战士,贺浑邪许部下各营,入谷城抢掠,几天的烧杀淫掠下来,谷城县中早是不剩几个活人,房屋住宅被火烧了干净,县内县外,遍地堆积唐人、鲜卑人等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尸体,初夏时节,天气已热,尸体腐烂得快,令人作呕的尸臭味传到十余里外,肥蛆、苍蝇铺天盖地,野狗、狐狸、老鼠横行其中。这里竟不是人间,已成鬼蜮。贺浑邪残暴不假,到底他也是个人,五感喜恶,他亦如常人,也受不了这气味和尽是蝇蛆、狐狗的脏乱,因於日前命令部下从附近还没有被杀光的乡里中,掳了些许的百姓,叫之收拾城中的惨状。哪知百姓人少,收拾了几天没能收拾利落。贺浑邪忍无可忍,遂把这些百姓也都杀了,然后便在前日,带部去到了谷城县城东北边十几里外的周首亭筑营。
周首亭临济水,空气、环境,比现今之谷城都不知要强上多少。
搬到这里之后,贺浑邪愉快了很多。
但就在此夜,在与蒲茂、孟朗春风得意的这天晚上,同样的月下,贺浑邪却不开心起来。
他踞坐胡椅上,瞅着侍立旁边的刁犗、张实等人,说道:“一点办法都没有?”
刁犗神色惶恐,因为恐惧,语声发颤,回答说道:“臣愚昧,实是苦思无有良策。”
“右侯,你呢?”
张实倒神色坦然,说道:“凡用兵之道,天时、地利、人和也。人和,臣可以致,天时、地利,非臣所能掌也。臣,亦无良策。”
一人挺身嚷道:“要什么良策?要我看,根本不需良策,我有个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