拽了进来。
二人坐在沙上,将脚固定在一个地方,啥地方都不敢挪动,生怕污染了光净的地板。只是坐在那儿瞎胡望。
七伯家是一两室两厅的房子,家具全都是原来的,基本没变。还是老家的那一套。摆设显得特别简单。与这座白净的房子显得有些不太相称。东叔也有点大失所望,堂堂一个大局长,咋能这么寒碜呢。要是见着老七,他非得当面批评一下。
这时东叔突然现西墙角那台旧式高低柜,那可是老七结婚时,他给做的呢。漆色是黄中带红的,原来的颜色、虽然褪了些,可依然干净明亮。想起当时,老七和自已年龄相仿,小时候那可是玩打仗最好的伙伴,大家学习都还差不多,恢复学制那年,老七运气好,考上了县上的一所师范学校,而自已因父母去世,也便结束了自已的学习生涯,当时那日子可算穷到极点,大家吃的是玉米面。现在想起来都让人难受。穿的是用大人的衣服改做的,老七他娘常拖他给送些玉米面馍馍,后来老七毕业回到村上当了一名小学教师,才算有了点起色。可他家弟兄多,就老七一人在外,全家几乎只能靠他一人一个月那十几块钱。
后来,瞅了一个东南村的女子魏氏,两人很快便结了婚,那时别说家具了,有一床被子也已算不错了。那是简单的不能在简单了。实际上这个魏氏还不是现在的二狗他七婶,魏氏对老七可好了,老七天天都回来,魏氏在家照顾整个家里,没过几年,魏氏便生了一儿一女,那可幸福了,老七家中也有佘钱了,不到三年功夫,老七因为教学成绩突出,被调动到了乡初中。魏氏也随同到学校给老七做饭。老七这人把工作看的重。不到一学期,就被文教局任命为乡中学校长。魏氏的主要工作就是给老七和孩子们做饭洗衣服。可事不凑巧,一年冬上,魏氏突然心脏病作,一眨眼撇下老七和两个孩子离去了,这犹如晴天霹雳,可伤透了老七的心了。学校的几名教师硬是用架子车将魏氏的尸骨运回了田家屯。寻了一个四明材,也便掩埋了。老七一个人便拖家带孩子又重回到了学校,当时老七才三十多岁,大娃四岁,小女两岁。那可真不容易呀!当时,自已还看过几回呢?东叔现在还是记忆犹新。
一个不大的学校,也就二三百平米的地方,校门是用木板订的,四间大瓦房是学校的教室,教师住的是原来的庙改建的。老七是校长,家中ren口又多,所以在旁边另搭建了一个简易房子。进得屋子一看,可没把东叔给可怜死,满屋子的虱子虫,到处是窟窿,里面太湿了,公家单位还没有自已的家好呢。到处是书,住的和做饭都在一个地方,做饭用的是泥炉子,烧的是用煤渣粘成的煤块块。满屋子里都是烟,呛得人受不了,两个娃娃们还扒在床上写作业着呢。老七招呼东叔坐下,给了他一袋子旱烟,要他卷着吃。那次,他的眼泪可多了,心想,这熬到啥时候是个尽头呀。这一个人带两个孩子,即当爹又当妈,还要教学当校长,这不容易呀。
回到村子之后,就拖人给老七找媳妇。只要人心眼好,能好好对待两个孩子,就行了,东叔觉得这是应该搞清楚的。东叔布消息之后,不到半个月,桂岭婶给寻了一个,说是名叫红艳,男人刚死,手头有一女子,人挺和善,干活也麻利,听桂岭婶说,人家娘家钱可多了,还可以给老七家补贴补贴呢。东叔觉得这还行,就到老七的学校一合算,这事就算定下了,这红艳就是七婶。
当时村上人的经济情况也已基本好转,东叔觉得上次小办不吉利,这次可得大办一场。实际上,再大办也就是多摆了几席罢了。再婚那年,老七三十二岁,唯有的一套新家具就是自已用自已家的木板花了三个晚上给做的。当时为这事熬得两眼肿,老七给他送来二十块钱做报酬,他死活没要,想想这都已过去二十多年了,别人家的都已找不着影了,可老七家全家却怎么也没舍得扔掉,东叔有点伤感。再看看那些沙、茶几也都是老式的,唯独那低柜上的电视机是刚买的,旁边还有一幅大照片。那是老七前些年照的。穿一身毛蓝中山服,头上一顶压舌帽子。旁边还有一群人。身后是一座座新盖的厦房,那是8o年代,老七调到县文教局当副局长时盖的。
一场暴雨,村小学的教室全部塌裂,孩子们没办法上学,乡亲们去找老七,老七与县上协调,从上头拨了几千块钱的建校款,东叔带领大伙修建的。建成那天,老七来到这里检查,大加赞赏东叔和众乡亲,局里的同志为老七和众乡亲拍的一张照片。到现在,那一片教室也已坐了好几辈子人了,可这张照片还在,当年那场建房的场面依然还萦绕在东叔的脑海。
二狗也觉得诧异,这几年一直也未来城里看看七伯,房子是有了。可家里的东西还是没有多大变化。这种思维和现实的巨大反差,使他觉得老枯叔的话是多么的不近人情,他有点恨老枯叔了。要是也把老枯叔也带来,让他瞧瞧,那他会是一种什么感受呢。
七婶给东叔和二狗倒了两杯红糠水,看见拎来的大包小包的东西,质问起东叔来:“东叔啊!你们这是干啥呀?来就来呗,还带这么些东西,乡里乡亲的,你这不是见外吗?”
没等东叔话,二狗抢先一步直接入题:“不是,七婶,大家伙有事求你们呀。”
“啥事?”
“村上想打一眼水井,水泵钱暂时没处着落,大家伙想请俺七伯帮忙,弄点扶助资金。”
“哦!就为这事情,东叔呀!他七伯到省城开会去了,昨个刚走,估计得一周时间才能回来。”
“嗯!是这样啊。他七婶,要不,你给转达一下,村上人可盼着哩。我和二狗就不打扰了。”东叔忙抬身yu走。
“吃了饭再走。”
“不啦,我们家里农活紧,事还多着呢。”东叔拽着二狗的胳膊肘儿掂着脚向门口奔去。
“别,别。”
七婶急忙拦在门口:“东叔,咱农家人挣点钱也不容易,村上这事,他七伯一回来,我一定捎到。东西我们不能拿,你们得拿走。”说着,就将袋子硬拽着给东叔和二狗套上。
东叔和二狗下得楼来,觉得浑身轻松了许多,可心里却闷了。两人的脸上火1a辣的,总感觉不是滋味。这老七家的婆娘真是面善心不善。做事叫人捉摸不透。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短”人家可是分文未取,这,这,这买泵、挖井一事该不就这么给簧了吧。
二狗心里也有点怨悔七婶了,不该不给东叔面子,人家毕竟是一村之长,更何况大家还是一个村子的人呢,咋能这样没情面,这又不是自家钱,是公家的,咋能不收呢?是不是嫌少了呀。老枯叔说的可能就是这吧!人家说,姜不是老的辣。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两人一步一步走着,都没有言语,都陷入了沉思。
东叔现在更加觉得不是滋味,当时要不是自已给她帮衬,这七婶可能还轮不上她呢。红艳可能还在深山老林里受苦呢。人啊,真是看不出来,权利和地位会把人撑死。唉!谁还会想她以前的事呢?现在位子高了,老向前看,后面的可就再也瞧不见了。东叔觉得他这今天可没白来,七婶给他上了非常生动的一课,他对"人"这个字有了新的注解。
农家人离城镇远,还没有受传染,朴实无华的风味还依然保留着。可是,这以后就难说了,这人一到城市这座大熔炉里一炼,咋就全都变了,这样的现实,他怎么也接受不了。这只是老七婆娘的变化。老七呢?这可就难说了,这些年人也福了,官位也攀升的厉害了,这想来变化也就更大了,有了官体,也就有了官架子了,也就有了官威了。没有以前那种味道了。再不是原来那个稚气、腼腆而且质朴的小学教师了。人啊,在权利和金钱面前会大显原形,应该说,金钱和权利就是封神演义中的照妖镜吧。这两样具备了一样,都会把人的天性给淹没了的。我的娃以后若是弄成,这一点,我是得老早就教的,别让他变质。唉!这些是后话,咱不提了,谁教咱是乡巴佬呀,没事找事。这件事对乡亲们可咋交待呀?总不实话实说吧。想到田泥、田余会上那种自信的口气,东叔不知怎地气马上就涌上来了。回去之后,咱还是一不作,二不休,先等等看,等以后再把事情全盘说给大伙儿吧。
街上的叫卖声在日头下有增无减,可再也勾不起两人的兴头来,只瞧见两个急匆匆的身影,只看见两张像死人一样的面孔。步履快如骤雨般在街道上穿梭。街面上到处是逛街的闲人,东叔和二狗径直走到刚才买水果的地方。这花的是村上的钱,这些东西没送出去,可得交公呀。卖水果的是强子他大伯,东叔道明情况,强子他大伯二话没说,将钱全数点给了东叔。东叔装好钱,从寄车处取回自行车,与二狗向家骑去。
刚到村口,二狗老远就瞅见兰儿从地里往出挪玉米袋子,虽只有一小半袋,可一个姑娘家显得特别吃力,地里再无其它人帮忙,二狗让东叔先走,自个儿骑到兰儿家地头,将车撇进水渠里,全奔向兰儿去接兰儿手中的口袋。
二狗车太快,闸还没杀稳,就双手朝前去搂口袋,只因用力太猛,将个瘦小的兰儿也搂进了自已的怀抱,兰儿可吓了一大跳,刚想大喊,一看是二狗,忙忍住了声音,脸刷的一下子就红到了脖子根了,急yu挣tuo,可二狗的手却搂得更紧了,两人几乎要嘴对着嘴了,二狗浑身颤动起来,这还是头一次怀里揣着个大姑娘呀。兰儿见挣不开去,便闭上了眼睛,将头向后仰着。二狗有点站不稳了,怀里的口袋快掉下去了,二狗怕兰儿生气、慌慌张张松开了手,去捡口袋。兰儿束紧的心也开始放松了下来,脸上红扑扑的,心里觉得酸酸的,她自已也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二狗,你今儿个是不是疯了,坏得厉害,趁人家没留意,尽想占人家便宜。”
“没有,没有,人家想帮你,只是用力太大。”
“你真坏,帮我,你真坏。”
二狗觉得产生歧义了,在农村“帮”可就是“吻”的意思呀。也便故意又逗号起来了:“人家喜欢,以后结了婚天天帮。”
兰儿将头扭了过去,二狗可怕了,他知道兰儿可真生气了,赶紧解释道:“人家只是想帮助你挪玉米袋子,没刹住车,难道,搂也不行吗?”
“不行就是不行,你不嫌羞我还嫌羞,人家还要见人呢。你看这地里,到处都是人,你还是快走吧。”
二狗觉得兰儿说的有道理,忙扛起口袋,与兰儿一道朝地头走去。二狗将口袋放到兰儿的架子车上,自已从水渠内提出自行车,和兰儿一同向村里走去。“兰儿,今晚,西村有电影,我在村口等你,我有话说。”
“不去,有啥话呀?我不想听,我有事,我不去。”兰儿的脸上还是刚才那种粉扑的颜色,没等二狗说完,兰儿忸怩着拉着架子车向前走去。
“我不管,反正我在村口等。若等不到你,我就在路上睡一晚。”二儿跟在后面大声喊道。
兰儿急了,车子拉的更快了,他觉得这人今天疯了,反常的厉害。
送兰儿走后,二狗到家,随随便便扒了几口饭,便倒在炕头上起愣来。自已和兰儿从小青梅竹马,一块儿游戏,一块儿上学,还是同桌,可以说是形影不离。
上初中时,兰儿个子小,不会骑自行车,每次都是自已骑车送兰儿上学回家,那种亲密无间的感情一直没有间断,慢慢地大家都已走向成熟,自已成了一个半大小伙子,兰儿也已出落成一个花枝招展的大姑娘。这种矇眬的好感早已上升为爱情了,两人彼此相知已经好些年了。可二狗一直以来也没敢捅破这层窗户纸,二狗知道自已家穷,桂西叔绝对不会同意他与兰儿这桩婚事,他怕失去兰儿,可这事也不能老这么拖着吧。
自已家太穷,这是二狗最不愿说起的事,可这又能怨谁呀!自已暂时是没办法改变的。不管了,这些都不能再管了,两人感情才是最重要的,兰儿已经二十三岁芳龄了,二狗能够感觉出她对自已是真心的,他也爱兰儿,二狗常常这么想,他若离开兰儿可能连活都不想活了,反正没有兰儿他不完整。若有一段日子见不上兰儿一面,他总是心魂不定,老觉得心里空的慌,没个着落。这大概就是爱情的力量吧!
以前迫于父母之命,凑活看了几个,可都不中二狗的意。说实在些,人家女子都嫌二狗家贫,怕过来受罪,二狗左思右想,心里老毛,成与不成,今晚我得跟兰儿说清楚。二狗浑身也有了精神,仿佛真要舍身赴义一样。
二狗一觉睡到下午6点左右,换洗好衣服,像电视上的情侣一样,将刚买的卡用手帕包好,藏进自已的胸口,朝村路口走去,夜幕开始降临,二狗健步走到村头十字路口,坐在树底下静静等着,人群一拨一拨的过去,大多数都是他的小辈门。等了半个多小时,仍不见兰儿的踪影,二狗有点急了,兰儿会不会把地方记错,不会呀?我们看电影老在这个地方聚会,这可是我们的老根据地了。二狗朝前走走,朝后走走,就是不见兰儿的影子,二狗有点后悔了,是不是中午的举动不大合适,伤了兰儿了,二狗双腿苏,蹲在十字路口起牢sao来。
这时,二狗现通往西村的那条路上恍惚有个人影在晃动,谁呀?电影才刚刚开始呀,怎么会有人回来呢?人影愈渐近了,晃动的幅度特别厉害,可以看出来人特别焦急,依稀还能够听见粗重的net息声。再近一看,是兰儿,二狗显得特别激动,一股热血直冲到了脑门,一个箭步猛扑上去,一把将兰儿拥在怀里,狂亲起来,二狗不在顾虑什么,他现在才明白,没有兰儿他可能真活不下去,二狗觉得自已的血液在加运转,浑身都在热,眼框里噙着泪水。他暗自誓,这辈子都要对兰儿好,兰儿的呼吸显得异常急促,月光下,那双汪汪大眼里不时滴下明亮的泪珠。四周显得更加寂静了,天底下仿佛只有他们两人似的,时间在这一刻凝滞了,没有语言,二狗觉得似已诉进千言万语。
两个人相互促拥了十几分钟,彼此却不愿先松手,更不愿用言语来打破这种幽静的气氛。二狗头脑渐渐清醒了一些,今晚还有比这更大的事呢。缓缓松开了双手,忙从怀中取出一团东西,递到兰儿的手里,兰儿一边瞅瞅二狗,一边用指尖轻轻撩起手帕,借着月光,兰儿看到了一只卡。兰儿的心里绽开了花,忙将卡用手帕重新包好,噘起嘴巴在二狗的脸上又亲了一口,二狗心中更乐了,拽着兰儿的手向柿子林跑去。
那里是他们成长的乐园,今天晚上,林子里只露出几丝银光,林子周围的空闲地方却是一片明亮。两个人肩并肩坐着,平躺在树下这一段忽明忽暗的草坪上,四周只有些许虫鸣。二狗先开口:“兰,我,我,我很爱你,你,你,你愿意嫁给我吗?”二狗的声音有点哆嗦。兰儿这还是头一次听二狗这么爽快的说情呀爱呀的话,心里感觉亮堂堂的,憋了几年的话二狗终于跟自已说了。
“我,我不愿意。那我爹你给说了吗?”
“没呢?这事呀!我觉得,最重要的是要问你。”
“我就不愿意。”
“我不管,我要娶你,我要让你过好日子。兰,你说真心话,别这么随便,得说真心话。”
“你猜呢?我刚才是和我妹去看电影,到了电影场,我甩了尾巴才来的。”
二狗有点摸不着头脑,心里有点急了:“兰,你到底愿不愿意,你得说出来,你该不是嫌我家穷,我没本事吧。”
兰儿也急了,皱了皱眉头:“二狗,咱都说了这几年了,你难道不了解我吗?”
二狗觉得刚才的话有点言重了,赶紧缓和了口气。
“那好,明个,我就去让你大伯到你家提亲。”
兰儿低下了头,没有再应声。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那一团薄幕蒙住了月亮的眼睛。
二狗和兰儿依旧躺在草坪上,感受着大地的温度。二狗觉得今晚收获可大了,他终于得到了兰儿的心声。他觉得自已的爱情就像那白天的柿子林一样,火红火红的。他今天也算是迈向成功了,自己多日来积郁在心中的疙瘩终于解开了,
兰儿也觉得终于和二狗把这话给摊开了,以后她再也不怕别人说闲话了。这是一个多么好的开始,可兰儿一想到自己的家,一想到自己的父母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为这事,她一个人倒起愁来。
二狗完全沉浸在幸福的喜悦中,全未在意身旁的兰儿的表情。
远处渐渐有了声响,西村的电影已经完了。兰儿与二狗赶紧站起来朝村中走去。目送兰儿回了家,二狗哼着小曲儿朝自家门口奔去。
兰儿坐在床沿上傻呆着,本来这是一件高兴事,她做梦都想与二狗在一起,一起白头偕老。可这一夜她却无法入眠。
老爹桂西早些年是一包工头,钱赚取了好多好多,家中经济特别宽裕。大哥在外面当工人,二哥是军队上的排长,还有一个小妹在高中念书。自已从出生那一刻起,就一直没受过穷,吃、喝、穿、戴全都没愁过。这也是村人们最艳羡的地方。除了这,特别是爹的家教特别严,对兄妹四个要求特别高,从不允许自已和别的男孩子约会。自已和二狗的事只能在暗地里进行,有几次被爹知道了,差点没把爹给气死。爹嫌二狗家穷,说二狗没有文化,没有手艺,整天也没个正经事,就是在村子里打短工,能成个啥大事。兰儿站在一旁一句话也不敢说,有时她也觉得爹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可是打心里她喜欢的就是二狗,别的男人很难进入她的心呀。
就拿前些日子来说吧!梅姨给自已介绍了好几个,那可都是顶呱呱的好呀,皮肤又白又嫩,人又聪明能干,有住房,还在政府部门工作,各方面都没的说,可兰儿怎能么也看不上。兰儿明白,一个女人,心中只能装进一个男人,一旦装进这个男人之后,其它的男人再好,也无法装进去了。
爹现在在气头上,我不与他理会,我毕竟是爹的女儿,爹也最疼我,他一定会同意的。兰儿嘴角露出了淡淡的一丝笑容。
一连串的鸡叫声把田家屯的人给惊醒了,兰儿收拾好自已的房间,将院舍内外又清理了一番,就坐在门口等候,不时还到门外去张望。兰儿的娘与爹觉得女儿今天有点不大对劲,老爱往门口张望,就想问一下,可兰儿守口如瓶,对自已的父母也未透露支言片语。
兰儿在家守了一个上午,也没见村东头有人过来,兰儿有点伤心了,是不是二狗哥不喜欢我了,又突然变卦了呢!她坐在窗前暗暗流泣。这时,兰儿突然听到门有人咳嗽,是大伯的声音!兰儿赶紧拭干眼泪,迎了出去,爹与大伯坐在门闲聊了几句,又走了,对于兰儿与二狗的事情竟只字未提。兰儿有点按捺不住了,整了整衣服,径直朝村东头走去,经过二狗家时,兰儿意外的现二狗家门紧锁。
一问邻居老枯叔才知,二狗他爹昨夜突然病,已被送进了医院,二狗和她娘陪护去了。兰儿显得神情很是不自在。
没过几天,只见村中二狗家门口停了一辆白色救护车,二狗穿白带孝跪在门口。兰儿明白了,二狗他爹归西了。
东叔和几位老乡亲忙里忙外,帮撑了好几天,总算将此事完结。
二狗自打他爹去世之后,整个人全变了,恍恍惚惚的,又像着了魔似的。兰儿看在眼里,却急在心里。这些日子,她心里也不是个滋味,晚上睡不着,早上起得早,许多时候天还黑呼呼的。兰儿总觉得心急得慌,每天天未亮起来就收拾家务。
有一天旱上,大概5点左右吧。兰儿推开自家的门,突然瞧见田宇伯的大儿子田堂正拉着一车砖从门口经过。以后,没几天,只要兰儿起的旱,就能看见田堂,拉的不仅有砖,还有钢筋、水泥。她也没有当回事。
因为田堂哥在学校帮人搞修建,是工地看护者。田堂这人本身就不地道,这是全村人都知道的。赌博、打老婆、抽烟、喝酒样样都通。家里穷得叮当响,一年的粮食没收下几天就卖光了,老婆孩子还得在丈母娘家住。田宇伯对这是知道的,他也管不下。兰儿想,每天这么早运送东西,肯定是偷的。
下午,兰儿又到村东头去逛,在路上恰巧碰上二狗,将这几天所见之事尽数给二狗说了。二狗的神情豁然开朗。
“怪不得他这几天特别张狂,原来是在横财。兰,你可得把家看好,你家可是富户,这几日,老有贼偷咱们村的东西呢!咱俩的事等我守孝满了再说吧!还得让你再等等。”
“没事,二狗,只要你真心对我,等多久我都愿意。不过,你可得照顾好你,身子才是最重要的,知道吗?”
“嗯!你也一样,回去吧!”
兰儿与二狗分别之后,天天守在家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等着二狗守孝时间的结束。
东叔忙完了二狗他爹的事,又忙自已田里的农活,整天累得够呛,这一日,乡上来人了,是张乡长,领着一号子人马直接奔东叔家地里。
张乡长告诉东叔一个好消息,县上给你们村送来了一台新式水泵和一万块钱的打井款,听说是你们的田大局长给办的呢!
东叔这些日子可真忙糊涂了,把这档子事倒给忘了。一听“水泵”二字,心中“哗”的亮堂起来,看着远处“嗵嗵”的东风车载来的水泵和那一张张“噌”新的人民币,东叔甭提有多高兴了。
送走张乡长之后,东叔一面联系县上的钻井队,一面组织村人卸水泵。逢人就夸田局长的好:他可是我们村的大善人呀,我们得好好感激他。
钻井队的人干活可真麻利,不到2o天的时间便把水井给打好了。由于县上分配的任务重,还有几个地方正在筹备这事,就留下两个技术人员指挥村人安装水泵。
二狗与田泥、田焕叔等一起加入了安装水泵的行列。大家伙每天都起的特别旱,睡得特别迟,干活还特别卖力。这可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田泥、田焕叔一提起来年的好收成,心里头特别乐。二狗这些天也高兴了许多,和大伙儿在一起,什么烦心事全都忘了。大伙儿一边安装水泵,一边逗笑,根本看不出有半点累字。
“嗳!二狗。”田焕叔先搭讪道“你和桂西家那三女子该成了吧!都这么大的人了,啥时让我们喝喜酒呀!”
“是呀,二狗,都不小了,结了也就有了家了,也就定心了。等以后再生个胖小子,也让你niang乐呵乐呵!”
东叔坐在一旁开怀大笑:“对了,这事你可得快点办。还有一件事,我差点给忘了,中午,乡党委要来人,考察你,你要成为预备党员了。你可是我们党的新生力量,这可是大事,中午吃完饭来我们家旱些。”
“嗯!我知道了。”二狗回答特别响亮。
“可不敢胡说,要一板一眼。”东叔又补充了一句。
“村长,听说村东那个聋子李领了个哑巴婆回来了,还带回一个十七八岁的娃子呢!有这事吗?”田余叔岔开了话题。
“有啊,有啊,我听我娘说,那婆娘人可伶俐的很呢!那娃子也不是亲的。”二狗顺势迸出了答案。
“怎么会不是亲的呢?”
“听说,哑巴婆老家了洪水,那个娃是从水里漂来的,当时也不过半岁,可整坏了哑巴婆了。她呀,从此再没结婚,就一把屎一把尿的抚养这孩子。后来聋子李到她们那儿去算命,聋子李初到她们那个地方,混口饭都不容易,哑巴婆看他可怜,时常送些饭给聋子李。再后来,这事就成了。”
东叔边下石管子边叹道:“一家三口人,就靠聋子李算命挣钱,又没个其它活路,也不好过呀!你们以后可得常去帮忙呀!”
“包在我一个人身上。”二狗答应的特别爽快。
“村长,你瞧这二狗,一听说上面考察,觉悟可是高了许多呀!”
“是呀!真是孺子可教呀!”
“你们这话可不对,这二狗可一直都这么好。要不,我还不敢给他当入党介绍人呢。”
大伙儿说说笑笑,笑笑说说,日头很快已上三竿。大家赶紧回去吃饭。
中午,二狗吃了两碗干面,喝了一碗面汤,就跑到东叔家去了。
刚进家门,就瞧见几个干部模样的人双腿盘在炕上吃饭,一个胖子,一个瘦子,和东叔正说打井一事呢,三人乐的心花怒放。东叔一见二狗进来,赶紧招呼过来一起吃饭,经东叔介绍,这两人都是党办的,胖的姓李,瘦的姓张,见了面随便寒喧了几句,二狗就到东叔的里屋去和铁蛋看电视。
饭很快吃完了,东婶收拾好碗筷,用抹布擦干桌子。东叔叫东婶到里屋喊二狗出来。
东婶忙停下手中的活计,走进里屋,轻声对二狗说道:“二狗,你叔喊你哩!快去吧,这两人是冲你来的。”
二狗二话没说,整整衣领,健步进入客厅。
那胖子正襟危坐,瘦子坐在一旁用笔记录着。东叔见二狗进来,忙回避。
胖子问了好些问题,有的二狗知道,有的二狗不知道,知道的他对答如流,不知道的他挠挠头也就过去了。当问及今后的打算时,二狗突然道出了一句“为人民服务”这可是他从党章上记下来的。两人会意的笑了笑。又唤东叔进来,详加问及二狗的具体情况,东叔对二狗十分了解,好话多说那是自然的了。二狗走出去之后,觉得浑身轻松了许多,里面的气氛太严肃,如临大考一样,连口大气都不敢出,现在倒好多了。
应酬完这件事后,二狗和东叔去泵上安装水泵。这两个人还要在村子里对二狗进行考察。
下午四时左右,从公路上突然开过来一辆出租车,不偏不歪停在东叔他们跟前,车门打开后,走下两个人来,原来是七伯与七婶,二狗感觉特别惊讶。东叔、田泥、田焕等纷纷与田大局长握手,也说了许多感谢的话。临别时,又与大家相互握手,还给东叔留了一个电话号码,说若有事,别瞎跑了,打个电话就行了,村里的事也是自已的事。
田大局长走后,村里人闹活了好一阵子呢,没有一个人不说田大局长好的。田泥、田焕、田余这弟兄几个可神气了好几天哩。大伙儿干劲十足,特别是二狗,嘴里尽瞎胡扯,不停还念叨:“我若当官,就当七伯这样的好官、大官。”这可没把大家伙给笑死。
安泵工程还在继续进行着。一日下午,大伙儿正要散工,这时田泥婶来了,说大媳妇带着孙子回来了,要田泥赶紧回去。
田泥叔两个小子,大小子田牛在四川开饭馆,二小子田猪在西安开汽车。田牛运气特好,开饭馆不到两年,就了,后来正碰上辞职不干的川妹子春燕去他开的饭馆打工,这两人呀一见钟情,不到一年,也便结了婚,还生了一个女娃。因为娘家近,两人一直没有回来,就在四川娘家盖了一座二层小洋楼,日子倒也过得舒坦。可是这些对于田牛来说,心中老觉得不痛快,自已的家毕竟在陕西,而不是四川,叶落总得归根,于是打算在老家也盖一套房,春燕本是当地农校毕业,毕业之后当了一年兽医,因为嫌活太脏,太累,所以辞职不干,她也是一有文化之人,贤淑而通情打理,非常明白丈夫的心思,也便答应了下来,决定由她两人出钱,让父母在陕西老家再盖一座。两人打了好几次电话,事情协商好后,从银行汇去了四万块钱。
泥叔和泥婶何尝不希望这样呢?自已的娃像给人家生下了一样,从来还没享过一天的福呢!有了房子,孩子也就有了根了。自已也能逢年过节见着儿子和孙女了。
泥叔和泥婶写了申请书,东叔就给在村子的南面新辟了一院庄基地。
春燕觉得让田牛回来盖,这太不现实,这么大的一个门面还得有人支撑,小两口在电话里好话说尽,才算把心安下了。这可把个泥叔、泥婶给乐坏了,他们村可还没有人盖小洋楼呢!自已这可是第一家,这回可体面了。两人的心劲特别大,备好材料,寻了二十几号人,便破土动工了,说也真快,不到两个月,一层半的小洋楼也便平地而起了。
虽说房是盖好了,可思念儿子、儿媳、孙女的心却更切了,泥叔今年正月准备给二小子田猪娶媳妇。打了好几次电话催田牛赶紧带上媳妇娃娃一起回来。要不是田牛结婚,春燕怎么会这时候回来呀。
田泥叔回家之后,大伙也便散去。
第二天,二要上二狗他舅家去,旱上锅里多煮了些面条,晾在案子上,旱旱就走了。临走时,交代二狗要按时喂猪,面晾在案子上,中午用开水一温,就可以吃了,二狗笑着应和着。
二狗他舅家离二狗家不远,走路也就半个多小时,农家人走惯了,这不算太远,二不会骑自行车,照平常,二狗绝对要骑车送娘去的。可安装水泵这事特别紧,只好让娘步行游舅家了。
活一直干到下午两点,二狗回家按照娘的吩咐先喂猪,然后用开水将面一温,绊上调料,也便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下午的活一直干到晚上八点,可安装泵管时,少了一些配件,因为秋活紧,东叔想提旱安装好,就让二狗赶紧进城去买。二狗连家都未来得及回,就骑上自行车一路朝县城蹬去。进城时,天已近黑,问了几家五金商店,都说没有这种配件。街上的路灯照得县城通透亮。东寻西问,最后终于在南环路十字综合商店买下了水泵的配件,这时已快十点多了。
二狗赶紧掉转车头朝家奔去,肚子也已“咕噜”作响。出了城里,夜色渐浓,路上行人稀少的厉害,二狗心中有点毛。路旁的电线杆上不时传来猫头鹰的尖叫声,二狗吓得浑身直打哆嗦,脚蹬得更快更利索了,好不容易赶回了家。
二狗刚要开门,现屋内有微细的灯光,那好像是手电简的光,是不是母亲回来了,可一看那掉在门上的锁子还在,二狗开始警觉了,有贼。
二狗从门缝里向里瞅去,借着那晃动的微光,二狗看见有几个人在猪圈里干什么,还有一个细高个的人在旁边指挥。手电光忽然晃到了那个细高个人的脸上,二狗终于看清楚了,那是田堂哥。
二狗牙都气裂了,两排牙磨得咯咯作响。想开门,可双手却颤抖的厉害,整个身子瘫软在了地上。等二狗再次爬起来时,院子里已没了灯光,也没了声响,只是黑漆漆的一片。二狗赶忙开门,朝后院猪圈跑去,猪已不见了踪影,用火柴擦燃一看,满地都是血,猪是被捅死后架出去的。二狗艰难的挪动着步子,走到娘的房门前,门还锁着,娘还没有回来,二狗连饭都没有吃,躺在沙上低泣起来。不到半袋烟的功夫便睡着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二狗早已坐在了派出所李所长的门口,李所长刚进办公室,二狗就扑上前,大哭起来,把个李所长可吓坏了,忙问出了啥事,二狗便将昨晚之事通通报告给了李所长。李所长让办公室的小王作好记录,又让二狗在最后签了自已的名字,又将二狗好好安慰了一番。李所长送走二狗之后,他们已经部署这次抓捕行动了。
中午,二回到家,见此一幕,差点没被气晕,在邻舍们的好心劝说之下,才算了事。
下午,村口停着一辆出租车,一直在那儿停着,村人们觉得挺纳闷,可也没人在乎,也就没当一回事。第三天一大旱,大家才得到消息,田宇大儿子田堂被派出所抓走了。又过了几天,又传出一些消息。上一次也是他伙同其它一些地痞流氓干的,这可把大家给气坏了“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这坏东西咋整起自家村的人呢?大家一个个攥紧拳头,几yu冲到田宇家闹事,都被二狗给劝住了。
又过了一天,不知是谁传的消息,说这事是二狗给报的案。下午6点左右,二狗正在自家门口与娘闲聊,田宇和婆娘就冲了进来,破口大骂了起来:“二狗,你这娃是个啥东西呀,怎么能窝里斗,去告你大哥呀?你这不是把他往火坑里推吗?”二一面宽慰大哥和大嫂,一面责骂二狗不该如此鲁莽,毕竟是一家人呢?要不是大伯、大婶平常照顾,她娘俩这人可怎么活呢?大伯挽起袖管,要与二狗绊命。将个光头直戳戳向二狗冲去,在邻人的阻挡之下,大伯大婶才勉强回家。
二狗一个人钻进屋里,跪在爹的灵位前,一骨碌全数倒了出来。边说边嚎啕大哭起来,爹的灵位就摆在跟前,那哭声惨得吓人。
东叔听到这事,跑到田宇家把田宇两口子狠狠训斥了一顿,才算把事压了下来。东叔等人又来到二狗家,将二狗安慰了一番,此事才算了结。这以后,两家人就像仇敌一样。
田堂认罪态度较好,招认了这几次盗窃案的主要过程。又将那一伙人全数纠了出来,所有的犯罪嫌疑人均在数日内尽数归案。
村子里又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