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那从峡江而来的是威毅侯的镇虏军,他们可厉害着呢!那鞑子的好几个王爷都叫他们给打死了,这张献忠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了!”
那三人相视一笑,脸上显出一丝得意之色。
船老大看到他们脸上的表情,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说道:“莫非三位不相信小人的话?虽然小人当时正在在汉水上行船,可是小人回来后听别的船家说起过此事,他们说那镇虏军不仅给足船钱,而且从不擅取民财,实在是百年不遇的仁义之师!”
那读书人笑道:“我相信你的话,刚才我等是在笑那张献忠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船老大也陪着笑,说道:“那是,张献忠不过就是流寇,官军一到,立马完蛋!”他停下说话,向后退了两步,伸手掀开篷子边的帘子,向外看了看,随即转回头,说道:“几位,这雨看起来今晚是停不了了,只有等几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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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天开出一成都,
万户千门入画图。
草树云山如锦绣,
秦川得及此间无。
这首李白所写的上皇西巡南京歌用了了数语写出了成都的繁华与秀丽,将唐朝时的成都景象描绘的真实而亲切。
成都,古称“锦官城”又因盛产芙蓉而被称为“蓉城”其位于岷江以东,是整个四川的政治与经济中心,历史悠久,经济发达,自从秦代李冰父子在岷江上游修建起著名的都江堰,将那桀骜不驯的岷江制服以后,成都平原也就成为了富庶的天府福地,使得历代封建王朝的统治者或者是四川的割据势力无不重视这里,将都江堰之南的成都逐渐建设为重要的军事与政治据点,以便确保其对整个四川的统治地位。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四川独特的地理位置使得四川的地位格外的引人注目。西汉末年割据四川的公孙述,三国时代的刘备,西晋末年李雄的成汉政权,东晋末年的军阀焦纵,五代时先后割据四川的前蜀王建和后蜀孟知祥,元朝末年的明玉珍,这些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都将四川作为他们理想的割据之地,虽然他们最后全都无一例外的被来自中原地区的王朝所消灭,但这并不能否认他们作为一支有影响的地方性武装力量存在的价值,在这些割据势力中,割据时间最短的不过八年时间,而最长的也不过短短的四十多年,在与中原王朝的对峙中,起到决定性作用的就是那莽莽的群山,与那险峻的三峡。
在运输手段落后的古代,要想从中原地区征服四川,就必须面临一个非常急迫而现实的问题——粮食。根据“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军事原则,要想征服四川,如果不能就地筹粮的话,那么就必须先将粮食运进四川,但当那浩浩荡荡的运粮大军面对着眼前那险峻的高山峡谷的时候,他们心中的震惊与无奈恐怕也只有他们自己才能体会到。也正是这个原因,自古以来,割据四川的军阀无不将“北据汉中,东守江陵”作为自己防守四川的唯一秘诀,一旦汉中丢失,则四川无法再守,同样,一旦江陵失守,则敌军可顺长江而上,直捣四川门户夔门,并沿江西进,攻取成都的屏障重庆,重庆既失,则整个四川大势去矣!
也正是这个原因,三国时诸葛亮就在给刘备的隆中对中明确的指出了这一点,对于整个蜀汉政权而言,唯有北取汉中,东占荆州,才能确保蜀汉腹地四川的安全,但关羽大意失荆州,失得蜀汉东面门户敞开,战略优势就此失去,使得本来就没有多少优势可言的蜀汉政权更加风雨飘摇,在苦苦支撑了四十多年后,终于亡于钟会、邓艾之手。
虽然历史的悲剧时刻提醒着那些盘踞四川的军阀,但他们或迫于形势,或苟且偷安,不思进取,因而不仅没能凭借天府之国的实力统一全国,反而最终被新的中原王朝所统一,不过,也许正是“天下未乱蜀先乱,天下已治蜀后治”的谶语的缘故,四川往往是最后并入中原王朝的内陆地区。
每到一个王朝快要终结的时候,四川往往会成为多事之地,并最终与渐渐失去活力的王朝相脱离,成为一个相对隔绝的割据之地,直到新的王朝建立,它才会重新并入王朝的统治链条之中,开始它的新一轮循环。
明朝末年,中原大乱,各地起义风起云涌,再加上边疆地区的纷乱战事,使得朝廷无暇顾及四川,而且还不得不将四川的军队调出川去,或者与各地起义军相斗,或者北上勤王,以抵御北虏的侵袭,这样一来,就使得四川渐渐成为一个军事真空地带,它就象是一个巨大的海绵,凭借着丰饶的物产,将各处的军事势力纷纷吸引过去。不仅各地的军阀争相入川,而且一向善于流窜的张献忠也顺势数次入川,并最终盘踞四川。
虽然张献忠很想在四川站稳脚跟,并凭借四川争夺天下,但是,由于他习惯了流窜,而完全忽略了建设,因而在他入川的两年时间里,不仅没能建立起一套有效的行政机构,而且还因为各地的反抗不得不疲于奔命,整个四川陷入一种混乱的状态,人民无暇顾及农业生产,各地军阀土匪相互攻杀,天府之国竟然满目疮痍,饿殍遍野,不仅百姓面临着饥谨的威胁,而且连张献忠的大西军也陷入缺乏粮食的窘境之中。
作为大西的皇帝,张献忠这些天的心情一直处于焦虑与迷茫之中,他无法理解为什么四川这么难以立足,他更痛恨那支与他作对的、身穿奇怪军服的军队。
通过前些天的探察,他已经从部下那里得知,那支军服很古怪的军队是镇虏军,他们最擅长的不是阵前撕杀,而是列成整齐而密集的阵形,以手中的火器猛烈轰击对手,并用大炮发射一种能够爆炸的炮弹,杀伤守城的敌军。
张献忠推开厢房的窗户,向窗外望去,他看着那有些让人感到压抑的天空,心中重重的叹了口气。他已经无法再容忍这样的战斗了,他手下的士兵因为缺乏粮食和士气低落,已经开始大批大批的向成都附近的官军投降了,假如再不想想办法的话,那么恐怕他的大西军可能就此崩溃。
“万岁,万岁。”一个有些慌张的声音传入了张献忠的耳朵。
张献忠转过身子,背靠窗户,望着那来人,用他那低沉的声音说道:“慌什么?你再怎么说也是大西的宰相,怎么能这样惊慌?再这么大呼小叫,老子非亲手剁了你不可!”
这来人就是张献忠的宰相汪兆龄了,他在前不久刚刚又被张献忠重新任命为宰相,他被张献忠重新委以重任的原因除了他为张献忠筹集到了少量粮食之外,当然还有张献忠爱妾尹氏枕边风的功劳。
汪兆龄战战兢兢的来到张献忠面前,跪下奏道:“启禀万岁,臣刚刚得到消息,又有一万余人擅自离开防地,向南而去,想是投降官军了。”
“驴日的!是不是嫌老子八大王杀人杀的少了?”张献忠恶狠狠的说道“看来老子不开杀戒,他们真的把老子当成病猫了!”
汪兆龄定下心神,低着头又说道:“臣以为再这样下去,恐怕我军撑不了几天,何无何从,还望万岁早做定夺!”
张献忠呵斥道:“你不说老子也知道!驴日的,老子让你去筹粮,怎么才筹到一万斤粮食?”
汪兆龄慌忙道:“臣万死!臣虽奋力筹粮,但无奈四周已没有了任何可筹集粮草之处,而南下之路又被官军堵住,所以臣实在是无法可想,还望万岁恕罪!”
张献忠走上几步,一脚将汪兆龄踢翻,骂道:“你这个没用的饭桶!吃老子的,穿老子的,当老子的宰相,可是却一点儿用也没有!既然南边走不了,难道你不会向北走吗?”
汪兆龄从地上爬起来,继续跪在张献忠的脚边,低声道:“回万岁,那北边的路仍被秦良玉的人马堵着,虽然他们人不多,可是却坚守着两处土寨,我军虽奋力撕杀,可仍无法将其攻破,若不将其攻破,则一旦我军运粮之军南返,很可能又被他们夺去。”
“秦良玉这个老婆娘!尽跟老子作对!”张献忠恶狠狠的说道“你再去给可望他们下令,让他们抽出一些人马来,去给我打秦良玉,一定要将其活捉回来!老子倒要看看,这个老太婆有几个脑袋!”
汪兆龄抬起头,小声说道:“万岁,军中乏粮,兵士们都走不动了!”
张献忠暴喝道:“这点儿小事难道还要老子教给你吗?你去那军营中四处看看,凡是已经爬不动了的,一律杀掉,给将士们吃,这肉一吃进去,人就有劲儿了!”
汪兆龄犹豫着道:“万岁,这个”
“这个什么?你还不快去给老子办差事?莫非你想第一个下锅吗?”张献忠瞪着两只大眼看着跪在地上的汪兆龄。
汪兆龄吓的赶紧站起,口中连道:“臣这就去,这就去!”说完,转身就欲往外走。
“慢着!”一个声音从厢房的另一侧传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