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阑府建在秦殇的城郊交界地带,有数条白砖石街路通向城区,既可以方便进城置办东西或参与娱乐盛晏活动,又可以免受近城区的嘈杂喧嚣之累,同时也与亲贵大臣的住宅保持了一定距离,尽量避开相交过繁之嫌。
五王子果新抽空到府里迅看了一番,府邸其实前去年已经建成,在宫中的王子年及十七时便会在兰穆宫外特定的区域建造王子府,由朝廷拨银,尚机监负责实施。
王子在大婚后,便视为成人,而如果王子府未建成,可以暂居在宫内,一旦落成,王子和王子妃会向王上请示移出兰穆宫外至府邸。
远离了权利中心似乎多了自由,但整个秦殇城中遍布王的耳目,王子府区附近的街坊来头和身份都不单纯,不然也不会在那片敏感区域稳稳生活了几代几辈。
果新坐在庭院中银杏下的搁脚扶手木椅上,手中捧着杯马乳暖手,细细听着身旁站着的尚机监苏伯格的耐心讲解。
虽然建成没几年,每年都会派人保养房体,但因为大婚在即,为了增添喜庆氛围,王上特地吩咐苏伯格将房壁用椒粉和细泥重新粉刷一遍,一来让府邸显的亮丽华美,二来使婚殿中芬芳弥香而温暖。
果新微眯着眼看着冬阳下在木梯上上上下下忙碌的尚机监工匠们,他头脑中却在筹谋着什么事情,玻璃般的眼珠中滑出思索的光芒。
苏伯格说着便停了下来,望向府大门的方向,几个仆从簇拥着一个中年女人走了进来,身穿长摆狐裘披衣,配着顶狐毛圆锦帽,手里抱着个绿绸袄套裹饰暖手水袋,正朝果新走来。
苏伯格鞠躬道:“赛夫人,您亲自来啦?”
赛孜浅浅点了个头:“听说果新的府邸翻新,我便过来看看。”说着眼睛看向果新。
苏伯格察觉到赛孜来的目的不像是来询问他什么情况的,便打了声招呼,恭敬地退下了。
果新站了起来,向母亲行礼。这时侍从从屋里抬来朱漆软藤椅子,赛孜温和地应了,让果新和自己一起坐下了。
赛孜的双手在袄套里动了动,似乎在组织话语,银杏叶子在庭院角落里积了深厚,偶尔几片在脚底显得单薄而憔悴。白气慢慢的地从她嘴里呵出:“想不到在你们这一辈的弟兄里,你是最早成家的。”
果新点了点头:“不过早成家也好,父王喜欢已经成家分府的儿子,他跟我们提过,他觉得成家之后,男子会变得踏实而稳重,做事也会可靠而认真。”
赛孜满目怜爱地看着面前自己的儿子,满腹地柔情:“嗯,也好,只是以后想见你的次数便越发少了....母亲只希望,这拉里拉部族的公主是个贤良淑德的人儿,能够替娘好好照顾你。”
“放心吧,母亲,儿臣会同她好好相与的。”
赛孜见儿子少了些往日乖戾的躁气,以为他真的是即将大婚成人了,渐渐变得成熟持重了起来,当下有些欣慰。她环视一番,见府里进进出出很多人,还有人在庭院中布置着盆栽,想来自己也不便多留,便起身准备回宫。
果新也起身去送她。直院门处,赛孜脑中想起了果新身边的侍从向自己通报的消息,她反复劝说自己尽量不要又去干预,以免引起儿子的不快,但念及以后要见面会很不方便,而且他的行动很大一部分会脱离自己的掌握范围,当下赛孜便止了步,停在门拐角,果新见她似乎有话要说,也止住住了步子,耐心地等候着。
赛孜踌躇了一阵,终于转身说道:“新儿,母亲我觉着,你也要成家立府了,朝堂上面的事,多学学也是好的,但与朝中之人要保持一定的距离,不要有太深的利益往来,你的父王再疼你,也有芥蒂的一面。”
果新听她话中有话,知道她所指不止于此,便点了头,候着下文。
“与二王子,三王子也不要交往过多,其实....我并不喜欢你和他们来往,”赛孜抬眼望着他,还是说了出来,“他们的底子并不干净。”
果新呼吸一紧,诧异起来,倒不是为母亲说话的内容,而是她竟熟知自己的动向,也知晓自己此次的突然结婚和果瑜、果珂有着关系。
他面色不自然地冷了下来,玻璃似的眼眸透着冷意,“多谢母亲的关心,但儿子认为,这朝堂上的事情母亲还是少插手些为妙,正如您所说,儿子分家立府了,许多事情有自己的打算和谋划,就不劳母亲为我分神了,”
寒风将几片枯叶吹了出来,掀起赛孜的绒毛衣角,“这儿风大,母亲还是早些回去吧,仔细着了凉。”果新说完向赛孜恭敬地行送礼。
赛孜见他恭顺而不可逆转的模样,知道他依旧没变,还是原来那个脾气,只得沉默了下来,转身时轻轻叹了一口气,踏入马车回宫。
她在离去时掀开帘子往外窥探,却见府外的长街上已然空无一人,只余片片枯叶在朔风里打旋,不明方向。
放下帷帘,赛孜心里似被连绵霪雨潦涝淹没了一般难受,积深的水似漫延了整个胸腔,堵塞不堪。
她是在果新身边安排了眼线,留意他的一举一动,她是时常劝诫他,令他觉得聒噪烦闷,她是不愿他过多地参与朝廷政派中去,让他觉得碍手碍脚。
但这都因为她有她的担心和害怕,几年前的那场风暴席卷了宫中,乌木妃被赐死,大王子果鼎离奇死亡,先王后海倾达被囚禁。
她知道事情不会是旸侯一时心血来潮,留子去母那么简单——虽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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