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本宫让他娶的……”
白桃有些急色,问:“娘娘是不是醋了?”
“醋了?本宫醋了吗?”倾瑟多喝了几杯,双颊隐隐泛红,平日里淡定清明的双目却迷茫而晶闪。
以亦想了想,道:“太子殿下身份尊贵,若要是喜欢的东西什么得不到?但能让他亲口说出喜欢的话,想必他是真的喜欢得紧。说不定一辈子也就只说这么一次,错过了就没有了。”
倾瑟执着酒杯的手一顿,酒水洒了些:“当真?”不知为何,她听以亦如是说,只觉得心窝子似往油锅了过了一遍,阵阵焦躁悸痛。
她忽然想起,百里落尘与叶凝,双双着了大红喜服,站在大殿里百般和谐的光景。
(三)
“翠翠,给本宫拿酒来!”倾瑟有些焦躁,有些焦躁。她突然就有些焦躁,一想起眼下该是百里落尘与侧妃的洞房她就有些焦躁。
一旁的翠翠担忧道:“娘娘不能喝那么多酒。”
倾瑟摆手:“不要一壶一壶地拿,要一坛一坛地拿。”
“娘娘!”翠翠跺脚,求救地看着以亦和白桃。
白桃先忍不住了,道:“娘娘心里头是不是难过了?平时听园子里伺候的人说,她们的太子妃娘娘是位温柔的娘娘,即使她们太子殿下是个傻子,娘娘也将其照顾得无微不至。可是为什么侧妃娘娘将要进门,我却听她们说娘娘你不为所动,亲自为太子殿下应下这门婚事?娘娘亦是喜欢太子殿下的罢?”
倾瑟紧紧皱起了眉。
白桃不敢再多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倾瑟忽然冷幽幽地问翠翠:“现在几时了?”
翠翠立马道:“酉时未尽,戌时将始。”
百里落尘与叶凝,大抵是戌时入洞房。
倾瑟抬手揉了揉眉心,混混沌沌地起身,袖摆不慎拂倒了桌上的酒壶,一阵清脆的声音乍起,在夜幕里显得尤为醒耳。
下一刻,倾瑟敛起裙摆,跌跌撞撞就冲出了园子。这一回,她再也淡定不起来。
往太子的主园子冲的半路上,倾瑟脑海里便一直在回放,她与百里落尘这段时日相处的点点滴滴。百里落尘在书房里吻她,在宫外冒着大雪气喘吁吁地到处寻她,他用力抱紧她,他说愿意只宠她,他说喜欢她……一个傻子,竟能这般对她……
倾瑟沉寂了太多年月,早已不知晓情为何物,喜欢又是怎么个喜欢法,但眼下她的心窝子里却实实在在有一颗活蹦乱跳的凡人的心。这颗心,能让她感受得到,喜欢是怎么样的喜欢,要怎么个喜欢法。虽然日后待她回去仙界,就会再度失去这样一颗心,但起码现在自己所能感受到的皆是真实的,可以触碰的。
以亦说得对,想他百里落尘身份地位何等尊崇,喜欢什么是他不能得到的?他能说出自己喜欢一个人,那委实该是喜欢得不得了。说不定,一辈子就只说一次,只对一个人说。
(四)
五月的夜里夹杂着薄凉,降下一层淡淡的露气,使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润润的,人亦变得润润的。
倾瑟那抹杏色的身影,就在这样的夜里翻飞。轻衣纱裙拂过的地方,裙角微湿,却添了一抹妖娆。
不远处那座园子,灯火嫣然。一眼看过去,到处皆是一片红彤彤喜庆的光。
当倾瑟大口大口喘息着抵达那园子时,园子里安静一片,只有房间里燃着的烛火,自外边看进去似有些跳跃。
那里,是新房。
倾瑟身体无力地靠着墙上,依旧大口大口地喘息。看来,她还是晚了一步,任由着百里落尘说喜欢她,然后娶了她人,与她人入了洞房。
月上树梢,将一片地面照得十分圆满。
倾瑟些微仰着脖子,眉间那抹暗含的疏落渐渐化为沉寂。她是幽冥境司主,一位没有心的司主,何曾这般落魄狼狈过,竟想着在凡人身上执着一回?
靠着墙头倚了一会儿,直到倾瑟不再气喘,她方才直起身体,淡淡拂了拂裙角,转身离去。饶是身后缠绵缱绻,与她何干。
迟了就是迟了。
然就是转身的那一刹那,墙角忽然现出一个颀长的大红色身影,影子在月色下被拉得很长。他似惊喜似惊诧地唤了声“锦瑟”。
倾瑟蓦然转身,却见百里落尘身长玉立地站在不远处,一双凤目灼然地看着自己。
他看着倾瑟发丝经风一吹,丝丝凌乱,轻衣纱裙在夜里如一朵昙花一般层层叠叠地绽开。那双眼睛,似装不下太多东西而迷离得发亮,比天上的星子还要亮,如白玉的面皮,不知是不是被凉夜给冻的,晕开了两抹淡淡的红晕。百里落尘就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只妖精,会蛊惑人心却又茫然不自知的妖精。
百里落尘问:“你来干什么?”
倾瑟动了动唇,却看向他处,道:“自然是来恭贺韶言娶得如花美眷,恭贺韶言入得洞房良辰花开。”
百里落尘沉下眼来,自嘲地挑起嘴角,语气如夜一般薄凉道:“既然如此,我这里就受下了。你回去罢。”说罢他抬起步子就往新房那里去。
看着百里落尘的背影,倾瑟心口倏地一痛,三两步跑了过去,自百里落尘不经意就扣住了他的手腕,使得他浑身一震。
倾瑟就站在他侧后,抓着他的手腕不放,轻轻呓念了一声:“韶言,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