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句提醒,便令章妈妈果然想起昨日傍晚的事儿,她的确是收过小算盘送进来的一个钱袋子,那钱袋里面也的确装着满满一袋金叶子。
可是、可是那袋子金叶子与她房里这一袋分明不一样啊!昨晚那袋子的用料明明是褐金色,今天这钱袋却是暗红色啊!
章妈妈便慌忙拉住要出门的小算盘,双腿软得直打颤:“小算盘,好小算盘,妈妈可不是要害你的意思,方才那几句话也是我糊涂了,求你别生妈妈的气,再听我说几句话可好?”
见小算盘虽是有些不情不愿,却也到底站住了脚,她这才努力稳住心神,问道你究竟往内宅送过几包金叶子。
待听得小算盘说不过就这一包,章妈妈的额头顿时炸裂般疼起来。
那钱袋子的颜色怎么变了?为何又像长了腿似的跑到了她房里?
“瞧妈妈说的这话!”小算盘冷笑道。
“亏着妈妈还自诩在太太身边服侍了几十年,难道妈妈就认不出这钱袋子是闪绫做的,闪绫本就是会变颜色的,在夜里有烛光时是一个颜色,在白日里又是另一个颜色?”
章妈妈越发在额头炸裂之余,只觉得腰腿间的筋骨都被谁抽掉了,旋即就软软的瘫倒在了地上。
闪绫!原来竟是闪绫!这究竟是谁要害她,竟然不惜用价值千金的闪绫做了钱袋子!
早知如此,她方才就该早早认错才是,又哪里至于差点将小算盘气跑,继而喊出她就是那个贼的话来!
她若早点认了错,只说是她昨晚并没来得及将这金叶子交给太太,这才拿到自己房中来保管,这哪里算得上是她偷的?
可小算盘既是得了自家世子的授意,他又怎会容这章妈妈有大把时间用来整理思路。
再说那位薛妈妈和大丫鬟们也该翻检罢其他下人房,马上就会来到章妈妈这里了,他的时间也真是不多了。
小算盘便弯腰附耳对着依然瘫在地上的章妈妈说了几句话,这之后也不管她如何惊讶,更不怕她叫喊出声,只管静待她回答“行或不行”了。
他的原话是这么说的:现如今太太那厢既然丢了这个钱袋子,它却出现在章妈妈房里,这就已是既成事实。
那么章妈妈要么就背上这个“偷盗”的黑锅,要么就听他命令行事。
如果章妈妈愿意听他的,他这便出去喊住薛妈妈等人不要再找了,这根本就是个误会。
“昨儿给我写了收条的本就是章妈妈您,太太又病得昏昏沉沉的,妈妈既然无法当时便将这金叶子交给太太,可不是就将它存在自己房里,只等太太清醒时再奉上,结果却忙得忘了这宗事儿么?”
小算盘当然不怕章妈妈出尔反尔,只因世子早就教给他了,既然那金子本就是他送进来的,他若愿意帮着章妈妈圆话儿,这便真的只是个误会,想来章妈妈也巴不得的。
可他若是想反悔,也可以随时说是章妈妈将他恐吓了,他这才没敢说出真相,实则章妈妈就是那个贼……
第二日的苏家老宅便迎来了一位莫名其妙的客人,这位客人叫门房往里传话时,自报家门道她是孙家大太太的陪房妈妈,夫家姓章。
苏老太太得到下人回报后,听见那个“孙”字便皱起了眉头。
那孙氏明明已经死了不是么,怎么还如此不消停,不但这几日又给苏家脸上抹了黑,娘家又有奴才腆着脸上了门?
这也就是多亏自家老太爷向来清名在外,外人也便将孙氏之死夸赞成了苏家大义灭亲,否则苏氏一族岂不被这贱妇牵连死了,今后还如何做人!
苏老太太便欲张口直接将章妈妈回绝了,抵死都不想见到这个人。
谁知前来回禀的下人又上前几步,悄声道这位章妈妈可是来自首的,老太太不妨见见她也罢。
“孙大太太身边这位妈妈仿佛知道……咱们家二老爷当初是如何亡故的呢,她说二老爷绝不是病亡,而是另有缘由……”
这下人的话音也不等落下,苏老太太手中的佛珠已是落了地,那啪嚓一声惊得她身边的老猫瞬时蹿起,浑身的毛发也炸立了起来,若不是身边丫鬟紧拦着,那老猫便得上前将那佛珠抓得稀巴烂。
苏老太太却是接也不接那串佛珠,眼泪旋即就滑落出来。
这佛珠还是她那个早死的次子当年出门游学时给她求来的!说是在五台山的寺庙门前足足磕了九十九个头!
话说她在得知孙氏究竟是个什么货色后,她与自家老太爷也不是没怀疑过次子的死因,外加上前几日风声又起,那孙氏竟然还想暗害过韩云枫的太太……只可惜人死如灯灭,一切真相再难追究。
如今这是天可怜见的,老天爷也不忍心叫她不明不白失去一个儿子,便将真相送到她面前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