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对汕尾这个城市的动态思考中,目光不自觉地投视到现实问题中来。天涯孤旅。我来自于黄河之南的河南南阳荆紫关镇,汕尾是我的第二故乡。就像远飞的燕子,即使四季天南海北绕了一大圈,一到秋幕来临或遇到晨雾加浓,置身于异乡的体验总会不自觉地诱发自己来自何方的思考。异乡暧昧的山山水水让我想到了生命的起点,勾起了仍盘旋于心头的浓浓乡愁。
在现实世界里,两条跋涉的流浪之旅直伸前方,一条通向故乡,一条伸向异乡。前者在足下不停步的流浪中离现实更遥远、更隔膜;后者在我没完没了的思念中成为诗意逼真的插图,以致于多次追问自己,不知何处是他乡。
故乡,就这样被我丢失,故乡,就这样把我遗忘!潜意思里,我已四海为家,不管是否落脚于真正的故乡。也许这种意识上的回归已跨越有形的空间。
多年来行走穿行于异乡的怀抱,身心早与脚下浩瀚的万里大地融为一体。直到有一天,这个追寻栖息家园的北方女子,当她那颗跳动的心脏,经过半个世纪的异乡漂泊,不再承载漂泊思乡的感受,不再用远行异乡的体验去换取满脸的憔悴,梦中的家园,可否已遗失在他乡一栋普通的楼房窗户里?掩留于阡陌丛林雾漳的村落间?凝封于阳春绽放的桃花枝叶上?
实际上,每一个个体生命的放逐,不管结局如何,这样的回归都是凄楚的。世界上没有比远行更令人销魂,尤其是,当游子颤动的歌喉别离母亲的那一刻,篷飞的灵魂昂然抬起头,从一个驿站放逐到另一个驿站,直到接近生命的终点,身体与灵魂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这是一首无言诗,哽哽咽咽又回肠荡气,于无声中道尽了人世漂泊的艰难。
记得余秋雨先生在他的乡关何是一文里说过这样一段话“在一般意义上,家是一种生活,在深刻意义上,家是一种思念。只有远行者才有对家的殷切思念”我想,这种不离不弃的归宿感也许只有从骨子里爱家爱故乡的人才有。何为家乡?严格意义上,家乡就是每一个被放逐的前辈先人们最后漂泊落地的驿站。而我们,就是这个驿站的后继者。
由“家”“放逐”两概念,我想起了千年前曾经被北宋朝廷放逐到海南岛的苏东坡,有一次,他喝醉后迷迷糊糊去拜访朋友,一群孩子口吹葱叶迎送,回家途中他吟出其中这样一首诗“但寻牛矢觅归路,家在牛栏西复西。”、“莫做天涯万里意,溪边自有舞云风。”谁会想到这首意境盎然的诗,竟出自于一位年迈的被贬官员。
苏的才华诗文千年来涓涓如溪流,润绵不断泽被后世,经常于无意间触及与“家”与“放逐”有关的名词,内心多少会勾起一些有关遥远的乡思碎片。蓦然回望间,只见一汪清清的溪流正向着自己的心泉汨汨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