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汪伯伦跟猫头鹰说:“小子,东西就放在我这了,有本事就来拿,明告诉你们,我这几天牢不能白坐,想要东西拿钱来买。”
程铁石悄悄拽拽博士王的袖子说:“你说我书生气太重,你不也书生气十足吗?黑头说的有道理,跟这种人还讲什么面子,讲什么理?别管了,反正黑头已经出来了,让他去对付他们。”
博士王冲程铁石挤挤眼:“你放心,黑头办的事正是我想办却办不到的,一会儿我非得请黑头好好喝一顿不可。”放人还供词原本在博士王脑中形成定势,这也是无奈之举,黑头突然来了那么一下子,事先又没通气商量,把博士王搞了个措手不及,一下子没反过劲来,这会儿缓过神来,恨不得为黑头拍手叫好,可是他终究身份不同,场面上的话还是不得不说,当场坐出生气而又无奈的样子对黑头说:“行,黑头,你有本事,这事我管不了你自己摆平吧。”又对汪伯伦和猫头鹰说:“他坐了几天冤枉牢,心里憋着气,我说他他也不会听。再说,东西我确实交到你的手里了,你自己不小心又让人家拿走了,怪不着我,我爱莫能助。”说罢,拉着程铁石到一旁抽烟,等车去了。
汪伯伦明白事关他的身家性命,命根子抓到人家手里,又悔又恨又无奈,只得低三下四地跟黑头商量:“大哥,要多少钱你说个数,就当放我一马,我也是有家有业的,你可别毁了我呀。”说着几乎要哭出来。
黑头指着程铁石说:“我那位程哥也是有家有业的,上有父母下有妻小,你已经毁了人家,毁你一把也没啥。至于钱么,你觉着把你从监狱里弄出来得花多少钱你就思谋着办,我明天上午等你的电话。”说完,挽着赵雅兰钻进博士王跟程铁石叫的出租,扬长而去。
上了车,博士王不吭声,黑头不安地问:“王哥,扫了你的面子,生我的气了?”
博士王哈哈大笑起来,说:“黑头啊黑头,还是你行,恶人自有恶人磨,像那种人就得有你这种赖人去整治。”
赵雅兰说:“我抗议,我们黑头可不是赖人,也不是恶人,我坚决反对王哥诬蔑好人。”
博士王赶紧认错:“是我不对,黑头不是赖人也不是恶人,不过他要不赶快洗个澡,不但是脏人,还真可能变成癞人,这个赖人可是癞蛤蟆的癞。”
黑头说:“洗澡还在其次,就是想美美搓一顿。”
程铁石从猫头鹰那里追回了一千多块钱,赶忙表态:“对,今天一定要好好搓一顿,算是给黑头接风,我埋单。”
黑头忽然想起,问程铁石:“程哥你拉在海东旅社的东西取了没有?”
程铁石说:“取了。”
黑头又问:“你没点点少什么东西没有?”
程铁石知道当时是黑头替他收拾的东西,不好意思讲四千五百块钱没了,就说:“没发现少什么。”
黑头说:“你也太粗心,四千五百块钱没了还说没少什么。”
程铁石说:“你咋知道?”
黑头说:“我拿走了我咋能不知道。”
车上的人都笑了起来。赵雅兰眼力好,一眼瞥见街对面有个海兴大浴池的招牌,就叫司机停车。下了车赵雅兰就把黑头朝浴池里面推:“你去好好修理一下,把自己洗干净,从里到外的衣裳都扔了。”
黑头说:“先吃饭,后洗澡。”
赵雅兰说:“不行,还是先收拾干净再说。”又对博士王跟程铁石说:“王哥程哥人交给你们了,我去给他买衣服。”说罢扭头就跑。
黑头只好遵命,随博士王跟程铁石进了浴池。如今的浴池是理发、洗澡、搓背、按摩一条龙,洗澡的花样也多,有淋浴、单人盆浴、双人盆浴、大池子、蒸汽浴五花八门任你选择。程铁石说既来之则安之,干脆咱们都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清扫清扫,彻底轻松一下。于是三个人先来到理发厅,刮脸理发,又到大池里泡了个痛快,请搓澡师傅从头到脚搓了一遍,又到蒸汽室蒸了一阵,用淋浴冲洗干净。博士王先穿上衣服出来,赵雅兰已给黑头买好内外衣裳坐在门厅等着,博士王又把衣裳给黑头送进去,待黑头跟程铁石穿戴整齐,三人又到理发厅吹了风,才出来会上赵雅兰精神抖擞地来到街上找餐厅吃饭。
吃饭的时候,黑头突然想起,说他的钱、证件还都在公安局治安处收着,没要回来。博士王说那没关系,一样也少不了,明天一大早就去取。
程铁石问:“黑头,你真的要汪伯伦的钱吗?”
黑头啃着猪蹄,用啤酒冲下嘴里的肉,说:“当然是真的,要不我这几天的罪不是白受了?这叫精神损失补偿费,合理合法,少了还不行,你等着程哥,钱弄来了我分一半给你打官司用。”
赵雅兰问:“他给钱你就真的把证据还给他吗?”
黑头说:“不可能!钱是我的精神损失补偿费,跟证据是两码事,要想收回供词,再拿钱来买。”
赵雅兰拍拍黑头的肩说:“有你的,哥们,就这么干,这几天商店也没营业,损失都得从那小子身上找回来。”
博士王哭笑不得地摇摇头:“汪伯伦碰上你们两口子才真是倒了大霉。”
赵雅兰说:“活该,银行不是有钱吗?看看他到底有多少钱。”
吃饱喝足,四个人都有些酒意,谁也不愿打车,沿着黑寂的大街往旅馆走。路上黑头拉开粗嗓子嚎起了“妹妹你坐船头,”赵雅兰跟着唱,碰上几个夜间行人都远远躲开他们。博士王跟程铁石落在他们后边慢慢走,看着黑头和赵雅兰勾肩搭背旁若无人的背影,博士王感慨地说:“这俩人性格相像,志趣相投,真是天生的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