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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要教妈妈什么?”
“对啊!妈妈好厉害,妈妈都会了啦!”
“不要吵,我想想看嘛!”
“不然教妈妈颜色好了。”
“好耶!好方法,这个比较好学,妈妈会比较轻松啊!”范贞绫微笑看着眼前四个彼此交头接耳,不停商量的儿子,心里柔得快要滴出水,幸福得仿佛要发出光芒。
接着大儿子与二儿子拉着妈妈到了家里庭院的草地上,三儿子帮妈妈倒杯水,四儿子帮妈妈在地上铺上野餐用的垫子。
就在这样的场景中,微风轻轻吹来,舒服得让人想睡觉,幸福得让人想永远沉浸在其中。
大儿子指着草地“绿色。”
“绿色”
二儿子指着天空“蓝色。”
“蓝色”
三儿子指着云朵“白色。”
“白色”
四儿于指着范贞绫的头发“黑色。”
“黑色”
“妈妈好厉害喔!亲一个。”大儿子主动给范贞绫献上香吻,动作非常迅速,显然像是策画许久一样。
其他的儿子一见到可不服,统统都想要,于是几个小毛头像子弹一样统统冲向范贞绫,几乎要把她撞倒。
范贞绫张开大大的手臂,将所有儿子都抱进怀里,眼里净是幸福的笑意。
她好满足,真的,她好幸福,就算说不出来,就算还是听不太懂,可是透过唇语,她逐渐明了旁人的话语。
都是因为阿劲,还有这些孩子,带着她一起学习,现在的她就像是海绵一样,每天都期待吸取包新的东西,将自己完全掏空,重新装填。
“妈妈,爱你喔!”
几个儿子用双手摆出心型的手势,向母亲送去;范贞绫笑得好开心,嘴里也发出声音“爱”
几个儿于高兴大叫“哇!妈妈说话耶!好棒喔!”
“对呀!”
“妈妈太厉害了,来!妈妈,香一个。”
这时,一旁传来男人的暴怒吼叫“你们这些乳臭未干的小表,要霸占我老婆到什么时候?”
原来是章劲,他看着儿子缠着自己的老婆,想起小贞已经好几天晚上都陪儿子们睡,放他独守空闺,心里就闷到极点。
儿子们继续霸占妈妈“妈妈,爸爸好凶喔!”
范贞绫拍拍儿子,又给了老公一个安抚的眼神。
别对孩子这么凶嘛!
章劲气闷“谁教他们只会霸占你。”
范贞绫读唇,懂得他在说什么,这男人真的很爱跟孩子计较,也不想想,她会疼爱孩子,也是因为这是她帮阿劲生的孩子。
章劲无奈到快发疯,想想他纵横商场,自行创业表现亮眼,没几年就发行上市,获利颇丰,可说他一辈子都不做亏本的生意。
可是当初他算计错误,没想到生了儿子,老婆更没时间陪他。
我苦啊对照老狮子的颓丧,小狮子们可是高兴得很,至少在他们长大前,可以继续霸占妈妈。
但不管是老狮子,还是小狮子,对于范贞绫的爱,都是确定的。
经过十数年的光阴,许多事情慢慢都改变了,许多人慢慢也消失了,但是存在的依然存在,而且愈来愈深。
本来以为这往后的日子会非常难过,可是真的在其中过活,会发现一点感觉也没有。
日子在过,彼此扶持,度过一个又一个难关。孩子长大了,岁月流逝了,生命的齿轮不断转动,没有回头,也不会回头。
曾经他抱怨过她总把重心放在孩子身上,可是慢慢的他体会到,他,乃至于他们的孩子,都是她的重心,更是她努力下去,全力以赴打这场生命战争的动力。
对他而言,也是如此啊!
他们不知道这场战争打到现在,他们究竟是赢了,还是输了,可是可以确定的是,他们都没有放弃过。
小贞我的小贞,是我最爱的女人,此生我只为她奋斗,只为她而战,到生命最后一刻,也不改变。
“董事长,记者会要开始了!”
章劲坐在办公桌后面,与单文齐聊着天,这家他一手创立的公司,他交给了单文齐管理,几年前父亲去世,他还是回到了老路,接掌章氏集团。
没差,年近五十的他已经完成人生中最大的梦想,也就是创业,接下来,他也该覆行责任了。
单文齐笑了笑“开记者会表明心迹啊?”
“胡说八道什么?”
穿起西装外套,单文齐看着他,突然觉得爱情力量大,让眼前这个冲动的男人成为一个成熟稳重的企业领导人。
“那个女人真的疯了,竟然当着媒体面前批评贞绫,难怪你会动怒,连富美昨天在家里都暴跳如雷。”
敖带一题,李富美嫁给了单文齐,这可真是全天下最不可思议的组合,吓掉了许多人的下巴,不过这就按下不表了。
“你打算怎么做?”
“你看着!”章劲笑了笑,走出大门,几个经理与秘书陪在一旁,一同走向会议室。
会议室内挤满媒体,显然都对章劲今天晚上的发言感到兴趣。
事件起因于一名企业女老板对章劲相当爱慕,大胆示爱,甚至还批评罹患失语症的章夫人范贞绫是个哑巴,配不上章劲,因此各界都想知道章劲的反应。
听说章劲怎样都好,就是不可以批评他老婆。
章劲坐了下来,开启麦克风“感谢各位媒体朋友今天到这里来,我还挺讶异的,你们对于我的家务事以及我的私事,显然比对国家大事还要有兴趣,让我受宠若惊。”
这时,章劲的四个儿子身上穿着的学校制服都没换下,就拉着范贞绫从记者会门口钻了进来,一旁跟着紧张兮兮的章家仆人。
范贞绫不好意思,从没出现在章劲的公司内,要不是几个儿子非要拉着她来,她大概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对她而言,为几个月后要举行她的个人画展做准备,说不定还比较有意思。
可是一进了会议室,就看见章劲坐在上头,拿着麦克风,气定神闲指挥若定的模样,吸引了她。
他一向都有这样的魔力
章劲没注意到妻子已来,只是迳自把想说的话说完,他对着现场所有记者说道:“我直接说主题,省得你们太晚下班。”
现场一阵大笑“对于近来有家企业的女老板,批评我内人,我要表达最深切的抗议,她没有资格这么说,对于这件事情,我请公司研议与对方断绝一切往来,我们不干涉别的公司内部营运,但只要这个人在位,我们就不会跟这家公司合作。”
他说得果断、说得坚决,范贞绫都看见了,脸上没有太多笑容,心里百感交集,只知道他又在捍卫她了。
一名女记者举起手发问“董事长,听说夫人是位失语症患者,冒昧请问她目前是否真的不会说话?”
章劲本来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不是怕丢脸,而是不想给人家炒作话题的机会。
可是就在一瞥眼,他看见了会议室最后方的妻子。
范贞绫的脸上带着笑容,很浅,却足以温暖他的心,也因此,章劲不由自主的开口回这个问题。
而范贞绫更透过章劲的唇,隐约了解他说的内容。
“我内人确实是一位失语症患者,可是在我心目中,她其实是世界上最聒噪的女人。”
现场一阵騒动,所有的人面面相颅,会议室后头的范贞绫更是笑了笑,她的儿子们也笑了笑。
大儿子小声跟弟弟们说着“老爸真是很有种啊!也不怕妈妈晚上回家教训他,罚他跪算盘。”
范贞绫没听到儿子们说的话,她的眼神迳自穿越众人,与台上的丈夫四目相接。
章劲继续说:“她很聒噪,她虽然不会说话,可是却有最多变的表情、最灿烂的笑容,拥有各种亲密的肢体动作”
他的眼睛发亮,似乎在感谢上天赐给他这样的女人。“很多时候,她只是安安静静看我说话,给我一个笑容,或是一个皱眉;给我一个眼神,或是噘一下嘴巴,里头已经是千言万语。”
范贞绫的眼睛里也闪着泪光,她仿佛全然了解他在说什么,心里跟着激昂不已。
“有时候我累了,她什么话也不说,直接伸出手帮我按摩,拍抚我的背部与胸口;有时我生病,她会坐在床上,安抚我让我入眠;有时候我们吵架,她会用哭泣来回应我”
历历在目,许多过往的一切,都浮现在眼前。他们一起走过的一切,他永远都不会忘记。“每天下班,我最等待的就是回到家里跟我的妻子一同进餐,她会煮好每一道菜,等着与我共进晚餐,听我唠叨一整天的事情,最后给我一个拥抱,为我储备隔天的力量”
现场所有人屏息聆听,都为章劲的深情,以及他口中的幸福场景所震动,没有人敢说话,鸦雀无声。
“老实说,如果这样一个拥有多种表情、拥有各种笑容,拥有一切温柔姿态的女人不能算聒噪,那我不就知道到底什么叫做聒噪了。”
所有人一笑,章劲也跟着笑,却将笑容传达给站在远端的妻子,他的笑容不及她的千百分之一。
“夫人是位国际知名画家,暑假就要在纽约大都会博物馆举行个展,您的看法呢?”
“基本上我是个美术白痴,只要我老婆别把我没穿衣服的画拿去展览就好了。”
现场又是一阵大笑,这时章劲站起身“今天谢谢你们,听我发了这么长一段牢騒。”
他走下讲台,从侧门离开会议室,却绕了个弯,转到后头,见到他的妻子范贞绫。
牵起她的手,不顾小狮子们的嘲笑,章劲带着妻子走出公司,不知道走向哪里,也不在乎走向哪里。
她笑着,也紧紧反握住他的手,眼里、眉尖净是幸福的感觉,这条路走来或许辛苦,但是感谢有他。
“幸福吗?”
她看懂那两个字的唇型,也跟着说“幸福”
她的话语更不清楚了,字与字间的间隔也拉得更长,有时候甚至只能发出单音。
看来是真的了,不论经过再多年的学习治疗,依然无法躲避她彻底失去语言能力的那一天。
他为她心疼,却更坚定要带着她一起走的念头。
这场战争,他永不认输,因为爱终将带领他们走向前方,走向下一站,或许在那一站里,他可以再度听见她美妙的声音,听见她喊着他的名字。
此刻虽然存有缺憾,但能够听见幸福的心跳,能够听懂幸福的真谛,那就够了。
他们都该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