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佥和罗宪也是聪明人,当刘胤把所有的利害摆到桌面上的时候,他们也明白了刘胤的真正用意,所谓置之于死地而后生,刘胤的计划虽然狂妄大胆到了极致,但却是蜀军目前一个不二选择。
在晋中与匈奴决战,这绝对是行不通的,不光是此举正中刘渊的下怀,更重要的是,蜀军现在根本就没有决战的本钱,那怕就是惨胜的结果,都是蜀军所不可接受的。刘渊除了这二十万的人马之外,还有别的军队,而蜀军将十三万人拼光了,可就是真光了,就如同输光了赌徒一样,再也没有了翻本的机会。
退兵河西,这更是让所有蜀军将士都不可能接受的一个结果,没有人愿意将自己辛苦劳作的成果白白地葬送掉,蜀军为了东渡作战,筹划了很长的时间,费了许多的人力物力,更有许多的蜀军将士血洒河东土地,凡此种种,又岂肯轻易弃之?
东进之策,看似一条不归路,但细细地品来,未尝不是蜀军的一个新出路,数百万的汉人百姓如今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如果蜀军以解救天下苍生为旗号,一定可以赢得汉人百姓的拥戴,有百万民众支持的基础,蜀军在中原大地上必将会开创出一个新局面来。
兴复汉室自蜀汉建立之初就提出的口号,这个口号激励着一代代的蜀汉人为了这个目标而奋进,诸葛亮鞠躬尽瘁死而后己,终生念念不忘的,就是兴复汉室。
但现实的残酷让理想变成了梦想,兴复汉室成为了一个遥不可及的事,傅佥和罗宪做为硕果仅存的梦想执行人,直到蜀汉政权行将倾覆,都还为之不惚地努力过。
而刘胤却是将这个梦想一步步地变成现实的人,进取关中,坐拥雍凉,兴复汉室已经不再是一个空话,而成为了可以摸得着看得见的目标。
此番蜀军东渡,更是带着强烈的兴复汉室的意图,每一个蜀军将士肩上的荣誉感和使命感都没有象今天这样强烈,如果无功而返或者是败仗而归,那对蜀军的军心士气的打击必然是极为沉重的。
继续东进,无疑将会延续蜀军的气势,在界休之战,永安军可以在敌人的重重围困下,不屈不挠,视死如归,打出了蜀军的英雄气概来。如果整个的蜀军都可以发扬出永安的永不放弃永不言败的精神来,那么再大的困难,也没有克服不了的,再险峻的山峰,他们也一样可以征服。
最终,傅佥和罗宪都同意了刘胤的计划,东进策略在蜀军三巨头的协商下,很快地确定了下来。
刘胤没有召集更多的将领和谋士来参与决断,因为匈奴人已经逼得很近了,时间上面已经不容许他再做更多的等待了,更何况这样高风险的计划,受到阻力一定相当地大,光是讨论和争吵就已经将战机给延误了,一旦匈奴人完成了合围,别说是东进了,就连西撤恐怕都要成为奢望,蜀军很可能会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被迫地参与到一场决定生死存亡的大决战之中。
这样的结果,自然是刘胤不愿意看到的,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个时候,任何的一点优柔寡断都可能是致命的,所以刘胤只是说服了傅佥和罗宪,便原则上通过了东进的计划方案。
在这个计划方案中,蜀军将会兵分为三路。一路北上,将由傅佥来指挥,左军团的五个军将会进军新兴郡、雁门郡;一路东进,将由罗宪来指挥,右军团的五个军将会进军冀州常山、中山诸郡;一路南下,将由刘胤来指挥,中军团的三个军将会进军上党郡,河东郡。
如此的分兵计划,也是刘胤仔细考虑的结果,并州北部多山,最是适合蜀军步兵军团的行动,刘胤令傅佥率左军团的五个步兵军进军新兴、雁门郡,便以准备建立以五台山中心的雁北根据地。山地作战是蜀军的强项,而以五台山为中心的雁北地区无疑将是蜀军纵横驰骋、尽展长处的舞台。
而从目前胡人兵力分布来看,新兴郡和雁门郡几乎是胡人力量最为薄弱的地方,尽管蜀军进入到雁北之后,匈奴人晋阳驻军肯定会抽调出一批来进剿,但只要在左军团在大山深处站稳腿跟,局面便很快可以打开。
罗宪率领右军团五个骑军进入冀州,则是考虑到冀州以平原为主,最适合骑兵进行大规模的作战。但比起北路来,匈奴在冀州一派驻着不少的兵马,使右军团将要承受更多的压力。
不过压力有,但机会更大,晋军在冀州战场一直与匈奴人相争不下,悍将文鸯现为冀州刺史,如果罗宪进入冀州之后,能和文鸯搞好关系的话,东路的局面便好形势一片大好。
剩下的南路,则是比较困难的一路,且不说刘渊的主力部队很可能回兵上党,单单就是上党境内和河内一带的羯人、氐人等部,就是刘胤所不容易对付的。
但是上党又是至关重要的一路,它北接晋阳,西连河东,南通河内,是进取中原最为重要的一个支点,而且上党对于刘渊而言非常的重要,是联结晋阳和河内前线的一条重要的补给通道,一切这条通道被掐断,整个进入河内的胡人军队将陷入绝地。
所以刘胤进军上党,等同于火中取栗,可以威胁到匈奴人的腹里要地,同时可以有力地支援北路和东路,让匈奴人无瑕顾及,其意义最为重大。
傅佥和罗宪当即表示反对,认为南下一路太过凶险,不应由刘胤直接率领,他们两个都争着前往上党来顶替刘胤,毕竟刘胤是整个蜀军之魂,万万容不得有失。
不过刘胤坚持己见,南下上党再困难也比不过当年过雪山草地,而且北路和东路同样重要,非得傅佥和罗宪前自前往主持,刘胤竭力地说服了傅罗二人,三路出兵的计划最终得以落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