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火居一听傻了眼,眼下这三十峰骆驼的货物,在甘州交市上售卖,恐怕就是个打折赔本的买卖,这下我可是血本无归啊。如今这丝路上的生意真是没法做了,今后咋办,难道都要喝西北风不成?
粟特商人道:“康兄弟,你不妨到新成立的商会去看看,寻求他们的帮助。”
得到粟特商人的指点,康火居只好死马当活马医,来到交市边一座三进三出的院宅。
门房问过情况后,将他带到大堂,一瞧,这儿还有七八位商人等着售卖货物,有两位商队的规模比自己大得多,甘州会有战事,康火居脑子里再一次闪过这个念头。
一名明眸皓齿的少女在商会管事的陪同下走了进来,康火居瞧着她,感觉面容有些亲切,心里咯噔一下,失散的小妹也是她这个年龄吧?
“各位,这是丝路商会的主事康雪儿,大家有什么要求对康主事逐一讲来。”商会的管事介绍道。
康雪儿微微一笑,有几分勾人魂魄的美:“你们几位都是粟特胡商,我的父亲也是名粟特胡商,大伙儿有什么难处尽管给我说,能帮大家的一定帮。”
粟特胡商逐一把自己的要求讲了出来,康雪儿边听,边让那商会管事把事情记下来。
“大伙儿想卖掉货物的心情我理解,但现在市场的价格太低,你们要想清楚,如果大伙生意周转有问题,可以用货物抵押进行借贷,帝都长安、东都洛阳的三鑫柜坊在甘、凉二州设立了柜坊,他们与商会关系密切。”康雪儿好言劝道。
这个法子好,当即有几人就详细询问了三鑫柜坊得借贷问题,康火居也担心这事,认真地听了会,原来要借贷,货物得进行评估。按评估后六成的价值进行借贷,还有利息,只要到期还贷款,货物就没问题。
急需用钱的商人走了,康火居却没走,他上前拱手道:“康主事,我是粟特胡商康火居,请问你父亲的姓名是?”
康雪儿也觉得康火居有些亲切,没来由相信了他,幽幽叹了口气:“家父康从善,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把命丢在丝绸之路上。”
康从善,那正是我父亲!康火居神情激动,从怀中取出半枚金币:“小妹,我是你同父异母的大哥康火居,你看看这金币。”
康雪儿接过来,与自己随身那半枚拼在一起,细细一瞧,这是枚有几百年历史的东罗马帝国的金币。正面为东罗马皇帝戴盔佩甲胸像。环币书写了一圈拉丁文,背面为女神安淑莎的站像,两侧也有拉丁文。
“父亲一直对我念叨着他在长安续的弦,就是你的母亲,温柔善良,我到长安,找过你家好几次,都没找着。”康火居的话语诚挚,透出兄妹重见的欣喜和激动。
你当然找不着,岩哥儿将我接进公主府,为了不让我因为在胭脂马酒肆跳舞的事日后蒙羞,给高墨达打了招呼。俏脸上带着亲人重逢的喜悦,康雪儿忽然有些害羞:“商会的事也处理完了,大哥,母亲和我住在一起,就在城外的汉阳堡,顺便你也去拜会一下小李将军,那是那是小妹的夫君。”
兄妹俩又谈了许久,为各自的际遇唏嘘感叹一番,末了,康雪儿道:“大哥,你走了好几趟丝路,现在又没多少银钱,莫若投到小李将军麾下,到御酒商行里去做个管事。”
有小妹的照应,这前途自然不差,康火居喜出望外答应下来,
康雪儿处理完了手上的事,与康火居一行人出了甘州,飞马向西南驰去,一路湖泊众多,苇溪连片,田野里的水稻结着沉甸甸的稻穗,在金色的阳光下随风摇曳,要不是远处祁连山终年不化的雪峰,几乎就是一派江南的景致。
大唐在甘州开置屯田,得水陆之利,年年水稻丰收,积存下河西数年的军粮。
快马奔驰了一个时辰,从胭脂山口的永昌堡进了大马营草滩。
永昌堡增加了不少高耸的圆形弩台,穿堡而过,康火居还看见了翁城。
远处连绵起伏的祁连雪山,蜿蜒的黑河静静的流淌,漫山遍野的白色羊群,黑色牦牛,如彩云一般移动的马群,进入这碧草连天的大马场草滩,气候越凉爽宜人。
一座还在扩建的城堡高大雄伟,沐浴在夕阳下,映入康火居眼帘。
一脸的陶醉,康雪儿扬鞭指道:“那就是汉阳堡,从去年九月就开始扩建,现在都还未完工,可驻军万骑,军营、演武场、武器库、粮仓,草料场、马场等一应俱全,这儿就是小妹的家。”
外形是一大圆,城外有护城河,汉阳堡东南西北有四个瓮城,凸出在大圆外,形似龟的肩足,每隔一段还有高耸的圆形弩台。
羊马墙,垛口,城楼,康火居走南闯北见识不少,汉阳堡要是完了工,河西又多了一座永不陷落的坚城。
绵延起伏的祁连雪山中段,有一个贯通南北的峰口,是吐蕃通往河西的捷径,名叫大斗拔谷,谷中山溪蜿蜒而行,如一条银链嵌镶山间,溪旁青草连连,牛羊悠悠。日暮时分,一群强壮的牧民赶着羊群,到了谷口的大斗堡附近几里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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