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族?”玉若的怒火与恨意不可抑制地从胸臆中蹿出:“铸心门与魔族有何仇怨,他们竟要下此狠手?”
淇水沉默良久,低低地道:“铸心门收养魔族残孤,早已惹得他们不悦了,何况我们这里还藏有逆魂剑这样的宝物,他们岂能不虎视眈眈?”
“逆魂剑?三界传说中六样宝器之首的逆魂剑?”
“正是……”淇水点点头,却发觉了玉若那双水杏目中尽是诧异与惊疑,连忙打住了话。
她凝眸于咬唇的淇水,追问道:“哎?淇水师兄,怎么不说了?我们铸心门竟有那种东西吗?我怎么不知道?”
他犹犹豫豫地敷衍道:“这毕竟是很机密的事情嘛,所以当然不能人人皆知了。”
舞灵用审视的目光盯着他,似笑非笑地道:“玉若嫂嫂是门主千金,她不曾晓,你却知道?这实在有些没道理啊。”
原本有些语塞的淇水顿时来了主意,道:“师傅师娘考虑到师妹年纪尚小,秘密知晓的太多也未必是好事情。所以便只告诉了我,大师兄,云锦师姐三人。”他顿了顿,拍拍额头道:“先前心里乱得很,现在方想起忘了桩重要的——师兄和师姐到哪去了?”
舞灵心道,择了这样的话题,想来瞬间就不会再纠缠逆魂剑,淇水这小子倒挺会观察形势,避重就轻的。
为防看出端倪,依旧与玉若一般,做出沉重的模样来。
淇水退了两步,惊恐地道:“该不会是和流枫师弟一样……”
“嗯,他们都死了。”玉若不自觉想到他们的骨头在野狗的腹中被掏出来的情景,黯然垂首。
“果然。”淇水止住的眼泪再次涌出了眼眶,肩膀轻耸着:“谁料想此短暂一瞬,事实却早如朝露无常无踪。”
玉若胸中郁结,也几乎哭出来,却猛然间回过神来:“等等,淇水师兄,和流枫一样?你也未随我们来,为何知道他遭遇了不测?”
淇水掩住了口,一副不小心说漏嘴的样子,吞吞吐吐地道:“魔族的礼物……是……所以我知道……呃……”
玉若更感奇怪,不由分说抓住了淇水的领子,冷淡地道:“大师兄是死了,可你能不能莫学的大师兄似的卖关子?有话快说,吞吞吐吐太令人恼火。”
她的性子还是有些狠辣刁蛮之处,只是平日里被她的精灵与关怀他人的柔婉掩盖。此刻露出这样的眼神,淇水也不由心中一寒,却无意中恰应了该有的反应,也就顺势接着演下去,纠结地道:“我也不想像个妇人般踌躇不定。但为了师妹考虑,实在不想再让你多受刺激了。”
他将玉若的胳膊拨开,握紧了拳头道,下定了决心:“也罢了,一味地欺瞒,不是好事。残忍,但想来你应该也想见见的。”
淇水极认真地盯着玉若的眼道:“我希望师妹答应我一件事。”
玉若冷淡毫不客气地道:“说!”
“你要答应我,无论见到什么,你都可以做到不嚎啕,不癫狂,我才肯放心。否则若看到你决堤的眼泪,我怕我会后悔。”
她瞥着倒在血泊中的念洛阿柔。
其余的事情也涌现在脑海之中。紧闭的北堂家大门挥手的背影,坠星落辰,云逝冷消。
接连不断的悲伤,并没有将她击垮,只怕自己的承受力比想像得还要强些。虽一味地心里发酸,眼泪已经没有多少,魂魄也有些麻木了起来。
“到了现在,我想再不会有什么让我疯狂了吧?”
忧郁的冷漠。淇水深吸了一口气,兀自走了开来。玉若随他而行,能听到心跳的声音。舞灵迈着轻盈的步伐紧跟着二人,双手交叉抱在胸前,透过她纯净的眼也看不出她究竟动着怎样的念头。
淇水停下来时,玉若不用看,也知他停在流枫的房间前。他对玉若朝门的方向指了指,自己却背对着,仿佛里面隐藏着他不愿承受的事。
她的手指贴在门上,略迟疑了一下,把心一横,终将这隔壁内外的小小的分隔破开来。
“师妹!”淇水回身抓住了玉若的腕,却没有来得及,门已经被她推开。
她呆呆地望着眼前再宁静不过却也是异常恐怖的风景。
床上横陈着一个人。
淇水感受到她的动摇,将她的胳膊握得更紧,她却狠狠地将它甩脱,跌跌撞撞地靠近了他。
尽管出尘绝世的俊逸的容颜,布满了密密麻麻令人作呕的伤疤,看不出本来的面貌,她还是认出了这身着沾满血迹的白裳,双眼紧闭一动不动躺着的人是谁。
“流枫……”她跪倒在旁边,想握住他的手,却触了个空。
指尖所至,是空荡荡的衣袖。
另外的手臂倒是完整,不过隔着那诡异的雪缎手套还是能感到直入心扉的,独属于尸体的冰寒。她哆哆嗦嗦地将手套褪下,早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肉。
颈项的那道,似是被切断后重新缝合上去的痕迹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不管不顾,呆滞地解开了他的衣扣,本光滑如雕的胸膛皆是狰狞的触目惊心。
与其身躯遭此凌虐,反倒不如葬身火场,化作飞灰不见尸更容易让她接受些。即使知道他与自己长离,哪怕从星辰处已得知所谓的事实,她起码还存有一份永不可能实现的想象的感念。
他们却连她最后的梦都无情地撕碎了。
她木然地将残破之身拥起,让他的头靠在怀中。温度还残留在她的记忆里,现实却这般冰冷无情。
她的那份壁垒彻底崩溃,刹那间将答应淇水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忘却却难以忘却,长年累月凝成的伤悲与此刻的哀婉融合,便化作如海的眼泪。
她哭得撕心裂肺,眼前一片雾气蒙蒙,什么也看不到了,连身边拍着她肩膀温柔的安慰也传不到她的耳中。
仅有的知觉,只能感受到他那永远唤不回灵魂的躯壳与失去了方向孤独的自己,沉浸在这无尽黑暗,没有光明渗透的世界,与在她的幻想中,不知从哪里飘来的,纷纷扬扬的漫天飞雪。
抽泣了不知多久,她毫无征兆地将眼泪全吞下去,极致的悲伤转为了一阵瘆人的笑。
淇水惊惶地晃着玉若的肩膀。仍一味地笑着,却闪现出凶残不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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