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接到消息的林菱,则坐在屋内,自在地喝着茶。身边的翠寇丫头不死心地再次道:“小姐,您去看一下劝劝嘛。”
“傻瓜!”不堪其扰,林菱放下茶盅,“若没有易姑娘在府里,我是必定要去的。现在哪里有我去说话的份。你这丫头平常挺聪明的,这时候倒糊涂了?”
翠寇想想,觉得是这个道理,不好意思地笑了。
回屋后,易未卿唤雨珠拿来笔墨纸砚,写了一份信,让她找人送给义父欧阳祈。雨珠知道易未卿和欧阳祈的关系,再加上陆天诚曾说过对于易未卿的吩咐要一切照办,不疑有它,找了个人马上送了出去。
转日用过早餐,欧阳祈亲自来接易未卿,说要带她去城外西山看景解闷。陆天诚一大早就进宫去见太后,随身侍候的雨珠不敢做主,又不敢阻拦人家父女团聚,只得去请了林菱过来。确认易未卿确实是在府里待得闷了想出去散散心,林菱善解人意地派了马车和侍卫跟着。
磨了半天也没有成效、还被太后留下吃午饭的陆天诚刚郁闷地下了马车,就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赵建有、林菱等人都在门口候着,一脸焦急的样子。
“出什么事了?”
“易姑娘失踪了。”赵建有也十分焦急。刚刚侍卫狼狈地赶着马车回来,说刚出了城没走多远就神不知鬼不觉地被欧阳祈下了药,再醒来,易未卿和两个贴身丫头连同欧阳祈已是行踪渺渺,踪迹皆无。
“失踪?”陆天诚挑挑眉头,好不容易勉强压下的火气又在腾腾地往上冒。“你别告诉我,有人从我诚王府里把她掳走了。”看看四周,他们这帮人站在大门口,格外引人注目。“进去说!”
瞧着王爷的脸色铁青,眼神沉得好像暴风雨的前夜。饶是赵建有经历众多,仍忍不住心内一惊,脚下缓得一缓,见陆天诚已经进了大门,忙跟上去道:“或者应该说是走了。这是从易姑娘房里找出来的。”他把一封信呈了上去,又将欧阳祈来接人的前前后后都说了一遍。
随着赵建有的述说,陆天诚的愤怒渐渐松弛了下来,只是脸上疲惫之色更浓。他打开未封口的信皮,抽出信笺,上面是易未卿一贯秀婉中透着风流的字体:
天诚如晤,所议之事,未卿思之再三,只能谢绝。蝴蝶双栖,鸳鸯交颈,情意交融,方成佳偶。君尚不自知,对未卿不过友情而已。况天诚即将与云真公主完婚。未卿生长于民间,放纵已惯,既不愿锁于宫墙之内,更不愿与他人同侍一夫。我所求无他,一生一世一双人罢了。君之病症,乃是心症,天长日久,当可自愈。
信纸上,几点淡淡的水痕触目惊心。陆天诚神色明暗不定,周围一干人连大气都不敢出。好半天,陆天诚才长长吁了口气,把信仔细地放在怀里。“叫咱们的人回来吧,不用再追了。”他淡淡地吩咐赵建有。
“是。”王爷竟然没有大发雷霆?他对易未卿的宠爱满府可都是看在眼里的啊。赵建有按捺下不解,赶紧让人去传话,把得知消息后派出去追赶的人都喊回来。
“备马,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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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风已经有了刺骨的凉意,尤其现在天近黄昏,久跪不动的身体感觉到了自地面沿着双膝往上爬行的冷缠满全身。
在阳光的直射下眯起眼,抬头看看清澈蔚蓝如同宝石般的天空,陆天诚抿抿干燥得起了皮的嘴唇,额上一滴汗珠慢慢慢慢地顺着脸颊留了下来,停留在下巴上,弄得他有些痒痒。但是他懒得去擦,于是那粒汗珠就在他下颌处摇摇晃晃了半晌才终于死心地坠落地面。
御书房内,陆天羽聚精会神地看着手中的折子。书案上,处理过的奏摺堆得老高,但是旁边的汪海波就是知道,主子的心思只有一半在这里。皇上虽然勤勉,却这几年形式越来越好,已经好长时间这样不要命似的办事了。
他借着给陆天羽添茶水的功夫,轻声道:“皇上,诚王爷还在外面跪着呢,您看……”
回应他的是“啪”奏摺扔到书案上的一声巨响,“多嘴!”狠狠地盯了汪海波一眼,陆天羽拿起茶杯一饮而尽,凝神瞅着茶杯,似乎它就是那绝世美人。看了半晌,才咬着后槽牙道:“让那小子进来!”
陆天诚很快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看着他狼狈的样子,陆天羽欣莫名的软了下来,可一想到他在自己跟前梗着脖子反驳,又使劲哼了一声,任由陆天诚跪在地上扎扎实实地给自己行礼,“见过皇上。”
“都退下!”轰跑了左右,连汪海波都悄悄地退了出去。陆天羽也没有叫陆天诚起来,陆天诚便老老实实地继续跪在当地,听陆天羽在上面咬牙切齿地道:“你不想联姻,朕可以允许。可你却说什么,削职去爵,自贬为民。哼哼!”
陆天诚垂着头,只见眼前的一双金蓝靴子转来转去,忽然停在他面前,“别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你是看上了那个易未卿是吧。只有她,你碰到没事。”
“是。”知道府内发生的一切都瞒不过陆天羽的耳目,陆天诚爽快地承认。
“你想自贬为民,是不是和她离开有关?”
消息真是快啊!陆天诚感叹着,斩钉截铁地回道:“无关!”只不过是催化剂,更加速了自己的决心而已。他抬头看向陆天羽,果然他脸上挂着一副我不相信的神情,“臣弟只是累了。这几年波折起伏,几次从鬼门关爬回来,不知皇上发现了没有,臣弟的头上已经有白发了。”
陆天羽大感震惊,凑近了一看,果然陆天诚头上已有白霜少许。“天诚……”声调中有了不忍之意。
“失忆后,臣弟感觉自己就跟重生了一样。这几年忙来忙去,偶尔安静下来,就想,我到底要过什么样的生活?”陆天诚真的累了,也烦了,今天拒绝一个云真,明天就会有更多的人要求联姻。还有朝野上的勾心斗角。陆天羽现在是很信任他,可这信任能保证持续一辈子吗?皇族首先考虑的是利益,是国家,这是身为皇族中人的责任和义务。“曾经,臣弟想做个逍遥王爷,吃喝玩乐,自在快活。可我做不到,”陆天诚痛苦的摇头,“我做不到混吃等死,做不到明知还有百姓受苦忍饥,自己花天酒地。有了这层认知,其实最好能在朝堂上有所作为,可矛盾的是,臣弟确实从本心厌恶朝臣的倾轧。”
“所以这几年,若非我的命令,你一头扎在百家堂,在朝政上甚少参与。”陆天羽轻轻叹息,“天诚,你变了,变得不像你了。”
“陆天诚还是陆天诚。”陆天诚真挚地道,“我知道皇兄一心为民,以皇兄的心性,必可使我陆国繁荣昌盛。但有所命,臣弟绝不敢辞。现今陆国局势已定,皇兄手下新人能人辈出,少了一个陆天诚也无甚大碍。皇兄说臣弟逃避也好,软弱也罢,就当给臣弟留些自由,远离亲此疏彼的殚精竭虑,能单纯的爱吾所爱。若皇兄不肯去爵,便将臣弟远远封了,离开凤京吧。”
“你——好狠的心。”陆天羽叹口气,“自己躲清静,连母后和皇兄都不要了?信不信,明日,朕就将易未卿的人头拿来。”说到最后,他颇是咬牙切齿。
“皇兄若如此,臣弟也不敢苟活,便到九泉下陪未卿去吧。”陆天诚知道陆天羽乃是气话,却也不敢放松,只得摆出付痴情的样子,赌陆天羽对他还有一丝兄弟之情。“生前不能连比翼,死后亦能再相聚。”
这席话,却噎得陆天羽一口气没喘上来,抚胸跌坐在龙案上道:“你你你”
“皇兄息怒。”陆天诚重重叩于地上,“未卿有言,她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臣弟心里,已经答应她了。”
陆天羽更是气恼,“我陆国堂堂亲王,一正妃两侧妃乃是祖制,她易未卿小小民女,竟想独占专宠吗?”
“臣弟这身子,纵然娶了别人,也是守活寡罢了。”陆天诚黯然一笑,只是这黯然,有多半倒是装出来的,“臣弟可不想看后院天天掐来掐去,徒惹心烦。”
“也是,你这病……还没好么?”
“到目前为止,只易未卿一人破例而已。”
沉默半晌,陆天羽挥挥手,“朕知道了,你回吧。”
陆明历七年春,御弟诚王居功自傲,在朝堂上屡放厥词,并纵容门下恶奴纵横市井,甚至因细故殴打吏部侍郎,上震怒,削王爵,改授伯,又指西北千顷荒地为封土,旨意立即出京,非召不得还。(出自《陆历明帝传》第十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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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天诚出京的前一天,太后喊了他去,母子俩絮叨了将近一天。最后看陆天诚伤感中蕴含着欣喜的脸,太后欲言又止,只是冲着自己小儿子的背影痴痴看到再也看不到了,才自言自语道:“都长大了啊!这样,也好。”
陆天羽当然不可能来送行,只是让汪海波捎来一个匣子,“皇上说了,请您路上再瞧。”汪海波可是知道这兄弟俩搞的猫腻,对陆天诚还是毕恭毕敬的。
陆天诚也没往心里去,吩咐姜水生放到马车上。等他路上无聊想起来时,已是启程两天以后了。匣子里只有一张纸,纸上寥寥两行字,却叫陆天诚眼睛一亮,“燕日府合陈县?”他合上双目,心里突然有了一丝忐忑。我和你,真能走到一起去吗?易未卿……
燕日府合陈县,挂着济生堂牌匾的店铺内,一位青衣少女连打了四五个喷嚏,暗自庆幸屋内无人,没人看见她的出糗。突然听到外面屋檐下燕生啾啾,忙推开窗探了身往上瞧,一个小小的快要完工的燕窝映入眼帘。
有人不悦地道:“未卿,你身子弱,这早起风大,怎么不披了衣服再出来。”说话间,一件披风落在她肩上。
易未卿回眸嫣然一笑,“阿爹,你看,春天来了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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