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父母兄长,你的家人朋友,全部埋葬在那片胡杨林里,难道,你就不想堂堂正正地回去探望他们一次吗?你该知道,北疆的风沙有多么大,也许当你想回去的时候,一切都已掩在了沙漠里,找也找不到了。还有那颗胡杨树……也永远找不到了。”
百里无伤垂眸,不知道到底听到了还是没有听到,他静静地站着,静静地听着,静静地想着,然后,在纳兰静雪的话结束很久后,他突然笑了起来。
“早就没有坟,也没有胡杨树了。他们已经被我一把火烧了,连灰都没剩下,又怎么可能还有什么坟墓?现在,胡杨树也好,他们也罢,都成了沙子。北疆处处而见的沙子,也不见得与别的沙子有什么不同。”他越说越冷,冷成了冰渣一样,那字字句句,就好像雪山上吹下来的冰雹一样,不带一丝情感,“你不是想知道亲自杀死自己母亲是什么感觉吗?我可以告诉你,什么感觉都没有。那也不过是杀人罢了。”
这句话说完,百里无伤举步便走,这一次,没有一点犹豫停留。
安盈瞅了纳兰静雪一眼,继而小步跟了过去。
纳兰静雪竟然还在笑,疏淡的,嘲弄的,洞悉的……怜悯的。
百里无伤走得很快,这一幕在别人眼中,其实是有点诡异的。
丫鬟小白在前面疾行,王妃却在后面紧追慢赶,好容易等拐到别人看不见的角落里时,安盈冲过去,一把抱住百里无伤的胳膊,喘着气道:“慢点走,你想就这么走出去?”
这也未免太引人注目了吧?
“我还没失去理智。”原本以为怒气冲冲的百里无伤,竟是出奇地冷静。
安盈仰头,很认真地观察着他:百里无伤果然表现如常,根本没有受过刺激或者行将崩溃的征兆。
“你……”她怔怔,有点不确定此刻的百里无伤是不是在强忍着自己的情绪。
“你什么你,赶紧把衣服换下来,我们离开这里。还想不想脱身?”百里无伤中气十足,根本没有一点心灵受伤的迹象。
“你没事吧?”安盈还是不放心,仍然紧紧地抱着百里无伤的胳膊,讷讷地问。
虽然她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可是方才百里无伤的表现,并不像完全伪装出来的。
而且,胡杨林,坟墓,亲手,母亲,这些字样,她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该是怎样惨烈的一场往事呢?
他为什么在听完这些后,还能如此从容理智?
“能有什么事。”百里无伤哂然道:“我原只打算骗骗纳兰静雪,没想到你这个笨蛋也会被骗到。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倘若自己还无法面对,哼,那活着也未免太失败了。”
安盈狐疑地看着他,又看了看他仍然鲜血淋漓的手心。
他所有激烈的反应,都是一场戏?
真的——可以做到如他讲的那么轻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