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桓怔了怔,只是,他没有轻动,反而略微朝屋里靠了靠,侧过头,问经过的店小二,“她是谁?”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个疯婆娘,听说啊,是个祸星,凡是她到过的地方,都会起瘟疫呢,这城外的瘟疫啊,八成是她带来的!”店小二一脸嫌弃。
叶子桓默默地听着,没有言语,再抬头时,那些人俨然已经欺负够了,碎骂着走远,安盈于是站了起来,扶着墙根,勉强走了几步,渐渐能站稳了,她并没有看见叶子桓,而是独自朝更荒凉的旷野走了去。
叶子桓一路静静地跟着,看着她穿过街道,看着她躲过孩童的讥笑,看着她一脸的漠然与冷静——他很是困惑,几月前,还是那么美丽而骄傲的天一门代理门主,为何会沦落成今日的模样?
然而这种种迹象,也并不像作假。
安盈终于到了自己栖身的一间破庙,她从衣服里掏出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冷馒头,用手撕拉着,一片一片塞进口里,动作依旧安静从容,即便落魄了,她确实是安盈没错。
叶子桓没有现身,他一直等到安盈躺下了,蜷缩在破庙的角落后,他才离开。
回去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去调查天一门的近况。
他要知道原因。
而调查结果,却让叶子桓吃了一惊,有消息说,上次萧逸出事之时,右使乔娜娜被海墨带走,而左使柳如霜则趁着总部空虚,趁机夺了权,他本是一个外人,对安盈谈不上忠心,有了这个机会,怎么会不趁机起事?
商人,本是以利为先的。
叶子桓轻叹了口气,不免为安盈觉得惋惜:她似乎一直在犯识人不明的错误,自己是如此,百里如此,萧逸如此,到最后,身边的人都纷纷离开,主动或者被动。
瘟疫的情况似乎越演愈烈,整个下半夜,叶子桓都在听那些幕僚们说这件事,此事可大可小,往小里说,大概会死一些人,然而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些死掉的人数,对叶子桓而言,只是一个概念。可是,如果被有心之人利用,用这件事来抨击他的掌权,那便是一件大事了。
“为今之计,只能转移目标,找几个替罪羔羊,再将矛头指向皇帝那边,制造舆论,这样一来,瘟疫之事,却也能变成好事。”有智囊这样建议着。
叶子桓沉吟,但并未接话。
一直到黎明破晓,事情依旧没有丝毫眉目,大家见公子神思疲乏,纷纷退了,叶子桓坐在窗边,兀自抚了会琴,然后站起身,披起外衣,便向外走去。
“公子要出门吗?长史府的小姐今日要来……”见状,有随侍的丫鬟追上来提醒道。叶子桓顿足,一双秀目光温和而深沉地看了那个丫鬟一眼,“长史府给了你多少银子?”
声音不大,可是,蕴满了威怒。
那丫鬟瑟缩了一下,膝盖一软,重重地跪在了地上,额头使劲地锤向地面,“公子饶命!”叶子桓冷冷地看着她,看久了,不知为何,又想起从前的那个丫鬟,他心中一乱,扭过头去,“算了,你起来吧,如果长史小姐来访,就说我不在,也请她以后不要再来了,免得白白耽误自己的大好韶华。”
叶子桓崛起后,很快便成为了朝廷显贵,皇帝对他的势力是一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也让大家议论纷纷,相爷还在牢里关着,他的大公子却成为了占据一方的诸侯,这种境况,真是怎么看怎么古怪。
于是,又有了一个传言,说,叶子桓本是皇帝的私生子。
太子萧逸罹难,萧遥又有前科,江山谁主,一直是大家的心头事,现在,叶子桓用黑马之姿出来,为了攀龙附凤,那些名流豪绅,自然巴巴地将自己的女儿往叶府送。
不过,也不知道这个叶子桓是不是有什么毛病,这么多如花美眷送进去,竟然没有一个让他动心的,而这后庭大院里,争宠的把戏却已经提前上演了。
这位巴巴跑来学琴论诗的长史小姐,便是其中一名。
训斥完那个丫鬟后,叶子桓只觉得烦乱莫名,他没有带任何随从,在路上这样闲闲地踱着,很快,便到了安盈昨晚栖身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