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盈坐起来,素手撩开纱帐,她看着帐外的易先生,淡淡道:“我有一个地方,已经不舒服很久了,却不知道易先生能不能帮忙医治?”
“是哪里?”他颇有点担心地问。
“心里。”安盈索性从床上走了下来,屋里其他的人早已经被她遣了出去,在外面候着,这件内寝里,只有安盈与易先生两人,她停在他的面前,蹲下来,与他平视道:“我总觉得我们是认识的,虽然一时想不起在哪里相识,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会帮我。你一定会帮我,对不对?”
易先生平静地看着她,不发一言。
“像太医院的那件事,我保证,不会再发生第二遍,其实我也不是真的想让他死,可是,如果他不是,就会有很多人让我死——”安盈轻叹一声,“我也是逼不得已。”
“你可以离开这里。”易先生几乎想也不想地接话道:“安贵妃——到底还有自己想执着的东西,所以,并不是逼不得已,而是你自己的选择。”
安盈无法答话。
“其实你不需要向我解释什么,那件事虽然过分,可是,却与我没有干系。”易先生继续道:“你想让我帮你,需要的时候,说一声就可以。”说完,他转动轮椅,就要出去,“若娘娘再无其他事,在下先告辞了。”
“……离开这里后,又能去哪里呢?”安盈站起来,在他身后,呓语般叹道:“你们为何总把世事想得那么简单?即便是他,曾贵为留国的太子,那又如何,不照样身不由己,到头来生死不知?与其等着别人逼着我的一天,不如我自己逼着我自己。这又有什么不好?”
易先生放在轮椅上的手忽而一顿,他转过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转了回去。
“我说过,无论娘娘要做什么,哪怕是在下不认同的,不愿意的,只要你吩咐下来,我一定会帮你。你无需解释。——还有,前太子的结局,娘娘有没有想过,其实也是他自己的选择?”丢下这句话,他终于离开了。安盈则站在原地,认真地想着他的话,然而,一时之间,却辨不出端倪。
可她知道,这个易先生,一定与自己有渊源。
会是……萧逸的人吗?
宫里还是一派平静。叶子桓并不是贪色之人,虽然会下意识地宠一两位,但他的宠爱很有限,也绝对不会为女人耽误朝纲。
也在这时,陆陆续续传来了一些北疆的消息,这段时间,那边的动作很大,清吏治,降赋徭,鼓励农耕和经商。当然,各式反抗势力也此起彼伏,但都被北疆的新王用雷霆手段镇压了,关于这个新王的身份,外界都知道他是前任皇帝一直放在外面培养的继承人,却鲜少人知道他是百里无伤。
即便是安盈,也只是隐隐猜到了一些,却不敢肯定。她知道百里回北疆了,但没想到会那么快上位。
大概是感觉到北疆王的威胁了,叶子桓派了一批精锐探子去弄清楚这个新王的底细。不过路途遥远,任务艰巨,这一来一回,起码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叶子桓只能安心地等待消息。
而这段时间,后宫里先后得宠的两个人算是明目张胆地敌对上了,起因却是飞雅的侍女白霜,不小心冲撞了陈冬儿的侍女,两个侍女在争论的时候,不免扯上谁家的主子更受待见。这个问题一旦提到了台面上,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白霜是柔国女子,到底狠一些,一记巴掌,把陈冬儿的侍女小西掌掴得找不着北。这小西也是陈冬儿从娘家带回来的宠婢,她立刻拉着小西,去迎凤宫找飞雅算账,还在门口讥讽道:“还迎凤呢,也不知道是从哪个小门小户里挑出来的,走了狗屎运了,还好意思冒充什么公主。”
飞雅对自己的身世一直很介意,她确实不是出自豪门权贵,也惟恐叶子桓会因此看轻她。这一下子,即便飞雅有心想息事宁人,也按捺不住,两人在宫门口,吵得不可开交,随后,宦官劝说不行,只得惊动了叶子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