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只是拿过靖榕的手,以自己携带的帕子,将靖榕手上的水渍一点一点擦个干净。
“还好茶水不烫,只是有些红,想来是不会留疤的。”太后如此说道。
她为妃二十载,如今一朝成了太后,可所得到的,却不是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好像一个在沙漠中一直向前走的旅人,突然达到了自己的终点一样。沙漠之中,她受尽了饥饿、口渴、暴晒,风暴……可她都熬了过来,直到有一天达到自己的终点的时候,所有的,只是一瞬间的欢喜,和长久的迷茫……
“太后……”这是靖榕第二次叫对方了,只是一次比一次更难开口而已。
是要恭喜对方终于成为太后,对方的儿子终于成为帝君了吗?可这一句恭喜,又能如何说得出来。
她为太后,伴随着的,不过是后宫女人的一个个死亡,与帝君的浴火而已……这是一条充满了血与荆棘的路,她走完了,到了终点,可全身上下,早已经是伤痕累累了。
“如今哀家想要和人说说话,只能找你了。”皇后,是不能称自己为哀家的,所谓哀家,便是哀伤之人,哀伤的,便是帝君的故去,所以皇后称自己的哀家,乃是一种对帝君的诅咒而已。
能称自己为哀家的,只有太后。
——是了,这宫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文音还在,可是她那剔透玲珑又干净清澈的心,如何能受得了太后如今说的话,明凌现在对她的只有恨,而柔妃……一向与她不善的柔妃,竟是自杀了……
那样温柔而美丽的女人,用一条白色的绫子结束了自己的生命。那日她还是如往常一样,穿着白色的衣衫,一副出尘不染的模样,脸上的妆容,也是画的极精致的,只是妆容再精致,上吊而死,总是太不美的。
一早上,柔妃的贴身侍女打开房门的时候,正好被柔妃那双下垂的小脚打到——她还以为是什么东西,而一抬头看到的,便是柔妃的尸体……
这样想来,她能说说话的,似乎真的只有靖榕了。
“这几日宫中变故太多,哀家也是累了,分明有千言万语要说,可话道嘴边,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口了。”太后苍白笑笑,眼底,是说不出去的疲累。
“太后你且保重。”靖榕能说的,便只有这个了。
“保重……我自然是会保重的……大赤万里江山,我还要看看可以走到什么地步……我还想看看我那孩子,能走到什么地步呢……”宸妃如今做了太后,而秦筝,便成了大赤的帝君。
——这是谁也没想到的事情。
比之这不饶人的秦筝,总是秦萧更让人觉得乃是当帝君的首选吧。
可是……
可是就仿佛太后如今已经无人谈话了一样,这大赤之主,已经没有人选了,除了秦筝,已经选不出别人了。
柔妃在自尽前的那一夜,潜入了秦萧的房间里,在秦萧那不敢置信的眼神之下,慢慢让对方闭上了眼睛——并且,永远闭上了。
——秦萧,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