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不是特别熟,怕落了痕迹,所以特地找来密友聂崇平做挡箭牌,谁知赵其玉刚好与聂崇平一起,于是大家索性一起来了。
却再也想不到,竟然在谭永宜的画室,看到她和某个陌生男子在一起,而且两人之间还颇有一些微妙,颜宝航的举止更是大有深意。左元芷看的一头雾水,直到听到了许敬曦的名字,才想起来这是骆羽杉提过一次的那个谭永宜幼时的指腹为婚,谭展之恋出现了变数?左元芷看着谭永宜兴味地露出了笑容。
几个人坐下来,丫头端上茶水,众人闲聊了几句,左元芷拉了聂崇平起身去看画,乘谭永宜不注意,悄悄和聂崇平说了几句。聂崇平恍然大悟,想了想笑着说道:“永宜,本来我有个应酬,所以定了凌江上一艘船,可是客人有事来不了,今天难得大家聚得这样齐整,索性一起去逛逛,好不好?”
左元芷连声附和,赵其玉也笑着邀请许敬曦:“许兄一定要去,我最近在研究改良一种手术器械,实验了多次,却一直不太理想,麻烦许兄这个物理学博士帮忙想一想。如果能改良成功,病人可是能减轻不少苦痛呢。”
许敬曦想了想,左右自己也没什么事,于是笑着看向谭永宜,想看她的意思如何。谁知他这一看,把众人的目光也吸引了过去,颜宝航心中大奇,想不到这位许家少爷对永宜竟是极有意思的,看来二姨娘说的没错,永宜终于碰到合适的人了。
谭永宜却被大家的目光看的有些狼狈,忙笑着对聂崇平说道:“既然你诚意来请,不去可是不给面子,我哪里敢呢。”
众人闻言笑起来。你这人,人家赵主任问的是你,你看我干嘛?谭永宜想着有些嗔怪地斜了许敬曦一眼,许敬曦看到那眼波流转微微一怔,旋即心里竟蓦然升起一丝古怪的轻松感觉,这位大小姐极有意思,不错、不错。
看着他们之间隐隐的暗流,左元芷心里微微叹了口气,看来这位名画家终于找到此生的良人,小杉的关切和好心终于没有白费……可是自己呢?自己心里的情愫那个人可有感觉到?可惜自己以身许国,顾不得儿女情长……
赵其玉的目光越过了眼前的许敬曦,看着后面那幅《春水梅花图》,思绪瞬间飞出去。乍暖还寒时候,一江春水带着生机和活力,潺潺流过雪原,那清澈、灵动的小溪,多么象自己一直牵挂的那个人。今天来大帅府不知道她在不在?借着系里有事,自己也打过几次电话,家人一直说她不在,她去了哪里?赵其玉微微侧首,看到了一旁文雅笑语的聂崇平,心里蓦然一动,这个勇敢坚强的女子,不是正如那支红梅?
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于是一行人别了不宜出门的孕妇颜宝航上车到了江边码头。甫下车,聂家的丫头便笑着走了过来:“大小姐,船已经准备好了。”
聂崇平笑着点头,招呼大家走去停泊处。
正走下台阶,忽然旁边有个清脆甜美的声音喊道:“大小姐。”
被称为大小姐的实在不止一个,于是谭永宜和聂崇平都转了头去看,众人也循声音看去,却见一个明眸皓齿的佳人一边放下手里的纸伞,一边快步走了过来,虽然一身布衣,却难掩绝代风华,竟是最近电影界当红的花旦严霜华。
谭永宜明白她和老二的关系,知道那声大小姐叫的必是自己,忙停下脚步笑着打招呼:“严小姐,好巧。”
严霜华走过来,笑着和大家打了招呼,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笑着说道:“这两天我们在江边拍戏呢。”说着指了指身后的一群人:“刚好看到大小姐走过来,最近您好吗?大小姐,二少回来了吗?”
听这个谭少轩的绯闻女主角这么直接问起谭老二,小杉名正言顺的丈夫,左元芷不由看了严霜华一眼,谭永宜却仿佛很自然浑不在意,笑着回答道:“还没有呢,想来应该快了吧。严小姐又有新戏?”
“嗯,上次多亏了二少给出了个主意,我们最近影片的审查轻松了很多,所以上戏的速度也快了不少,项经理说,要好好感谢二少呢。”严霜华笑得温婉,说的颇是高兴。
“老二出的主意?他又出什么馊主意了,还要你们感谢他?”左元芷正好奇严霜华说的谭少轩出主意一事,谭永宜适时开了口笑问道。
严霜华一笑,说道:“哦,是这样。新电影拍完,电影公司最头疼的,莫过于当局官员的审查,特别是租界的那些洋审查官。为‘安全’起见,大唐大部分的新片拍得都是古装戏,但总有反应现实生活的片子啊,要通过审查实在很不容易。上次我们的一部新片《渔乡曲》改了几次就是过不了,大家都要急死了。后来很巧在孟府吃饭碰到二少,我病急乱投医,本来想麻烦二少帮忙打声招呼的,谁知二少听说后出了个主意,就轻轻松松地过了。”
原来是这样的帮忙,左元芷放了心,却又想谭少轩出的什么主意?之前怎么都通不过的,他不用打招呼只是出了个主意就过了?
看着大家好奇的神色,严霜华一笑,微微低了声道:“二少听说那些审查官来了就要设酒宴,多是些酒鬼,于是出了个主意,在审片到了‘敏感’阶段时,就让伙计们一拥而上开香槟,那些洋审查官见了香槟个个乐的发疯,于是一通猛灌。等他们酒喝得差不多,那些‘有问题’的片段也过去了,于是就通过了。”
众人听完都笑起来,谭永宜笑道:“这个老二,从小就鬼点子多,还好,用在了正事上呢。严小姐不必这样客气,等老二回来我告诉你。”
严霜华忙笑着谢了,然后又聊了两句,大家分手上船。
众人没有想到,聂崇平租的竟然是一条较大的渔船。船上一对老夫妻领着两个儿子,众人上去船便离了码头,老人开始撒网,大家坐在一旁一边看着凌江两岸的风景,一边好奇地看老人慢慢将渔网拉上来,把网里的鱼抓住放到桶里。
左元芷忍不住去帮忙,一条鱼在船板上一跳,差点蹦到她脸上,蹲着身子的左元芷急忙闪躲,聂崇平笑着从后面扶住了她。
渔网网上来的东西很杂,有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鱼儿,还有虾蟹,甚至贝壳,洒了两次网便足足有半桶,聂崇平笑道:“今儿个我省钱,就请你们吃这些。”
旁边赵其玉闻言兴味地一笑:“想不到你这个大小姐对这些感兴趣。既能观景还有地道的渔家味,难得你想得到。”
聂崇平轻轻一笑,颇是感慨地说道:“每天忙忙碌碌,有时总会怀念曾经那些闲适的日子。每次贴近这些朴实的人,总能沉下心来,变得润泽温暖,一些淡淡的感动会不自知地涌出来,赵先生很少来吧?”
“嗯,泛舟凌江我是第一次呢。”赵其玉看了看聂崇平,眼前的女子一直给他另一种感动,年华流逝,沉静依旧,不管生活如何的不公平,她却没有低头,而是努力着,用自己淡淡的水墨勾勒着生命的安然,无论是喜是悲,盈盈含笑中暗香浮动。在已成为凌州屈指可数的女银行家的今天,依旧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着实难得。
见两人聊天,左元芷悄悄避了开去,崇平还是二十几岁的年纪,却已经经历了一段残酷无情的婚姻,若是这位赵博士能看到她的好,当是幸事。
本想走到另一边,却看到谭永宜和许敬曦正指着江上远处一片青山,说着中国画的意境之美。从许敬曦赞赏的眼神中,左元芷看到了谭永宜的未来。
直觉告诉左元芷,这个有着一个开了花的生命的女子,从此会是幸福的,因为有人很敏锐地闻到了开着花的生命带来的淡淡优雅清香。
真是开心有这么多目光深远的男子,左元芷忽然想道,该怎么评价谭老二呢?左元芷一边往船舱里去一边想,不知道这家伙怎么想的,竟然眼光独到地盯上了小杉。而且一口气把小杉逼得上了他的贼船,那些霸道的手段也令人叹为观止。
那是当然,要不凭这丫头的倔强、认真,就算我谭老二想娶,她都会誓不低头呢。谭少轩看着歪在床头,手里拿着本书,就那样睡着了的骆羽杉,这丫头,困了就睡啊,自己事多,她就看书,也不出声,这下好,看着看着睡着了。
看着睡去的骆羽杉,谭少轩的唇角扬起,黑眸动也不动,直直盯着眼前的美景。乌黑的秀发垂落在床头一侧,灯光下透着玉质的肌肤,水灵灵薄如蝉翼,隐隐带着水晶般的透明。小巧挺立的鼻子,微微向上翘起小扇子般的睫毛,红唇微微嘟起。匀称的呼吸中,小嘴一开一合,似乎在嘟哝着什么,声音很小,听不清。谭少轩微微轻笑,这丫头竟然还说梦话呢。
想着便俯身把耳朵凑了过去,听到骆羽杉断断续续地说:“别再受伤了……你怎么不小心……”说完,动了一下,接着歪身睡去。
谭少轩心里一甜,看着妻子的目光更加柔和,换了衣服坐到床上放好被子,轻轻地把骆羽杉抱住放平,然后给她盖好,自己坐在一边,看着她睡得带了红晕的俏脸浮想联翩。
这段时间国内外、还有南北军政府之间发生的事着实不少,自己经常是从早忙到晚,很少有顾到杉儿的时候,她来到前线真是受委屈了。
平时要照顾自己的起居、打扫卫生、洗衣服,最近还开始给军医们授课,讲国内外医学的新趋势新发现、中西医结合的长处和注意事项等;因为整军,最近部队编制更改颇大,空闲时间还要帮夏汉声整理档案卷宗,累坏她了。
谭少轩帮骆羽杉塞了塞被子,有些心疼地轻轻吻了下她的脸颊,自己的伤好的这样快,还是多亏了杉儿呢,过段时间她的生日就要到了,自己要送份什么样的礼给她呢?
想了半晌,无意识将目光从妻子的脸移至桌子上的卷宗,谭少轩微蹙了眉头,欧战虽然结束,但是国内似乎刚刚步入多事之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