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下手,外面立刻进来了两个侍卫。明德面无表情地吩咐他们:“将红儿带到司刑处领三十杖。”说完,他冲着那两个侍卫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
我的心顿时一沉。这个手势我虽然看不懂,但是却本能地理解了它的用意,一阵战栗缓缓地爬上了心头。
“皇后日后真要问起这件东西,你就告诉她红儿在朕这里。”说完这句话,他就转身离开了寝宫,我犹豫了一两秒钟,无可奈何地跟了上去。已经走出很远了,回头一看,舞秀还怔怔地立在寝宫的台阶上向这边张望,在她的身后,一个十分眼熟的人正在给她披上披风,似乎是迎夏。
夜风中还是弥漫着粉钟花的甜香,但是扑面而来的风已经变得凉爽了。明德似乎还在闷闷不乐,走在前面一句话也不说。
我满脑子都在想刚才的事,丢失了皇后赏赐的东西并不是特别严重的过失,即使事发,对舞秀也不可能施加什么实质性的惩罚。皇后为什么要做这么不聪明的事呢?如果不是皇后所为,那就只有舞秀自己可疑,她要这么做,无非是要加深明德对皇后的误会……
我猝然一惊,我竟然在怀疑自己的亲姐姐?!
这样的想法忽然让自己有些害怕。我努力把这样的念头从脑海里排除出去,反复劝慰自己:舞秀从小就温柔善良,即使进了宫她也决不会变成心计狡诈的女人,况且她所受到的荣宠已经在皇后之上……
“你在想什么?”明德在八角凉亭里坐了下来,抬着头静静地凝视我。
我摇了摇头,这些说不得也查不得的事毕竟是他自己的家事,还是留着他自己去处理吧。
“臣在想,不知陛下何时能让臣回刑部?”我小心翼翼地回他的问话。从我垂下的视线可以看到他的手在身侧的阴影里慢慢地握成了一个拳头。
“你不愿留在我身边?”他站起来,朝着我走近了两步,语气中似乎隐忍着怒意。
他的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什么叫留在他身边?不过,看他双眼冒火的样子,又恐怕沉默会引来他更大的怒火。犹豫了片刻,我只好干巴巴地回答他:“臣曾经跟陛下说过,臣的理想就是做捕快。臣,不愿做侍卫。还请陛下成全。”明德黑湛湛的瞳仁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你休想!”他恶狠狠地丢下这么一句话,拂袖而去。
王公公等人连忙追了上去,路过我身边的时候,这个胖乎乎的老人家神色复杂地盯着我,欲言又止,最终只留下了一声深沉的叹息。
我站在亭子里看着他们的背影,有些无奈地问自己:我这点要求,过分吗?!
在我原来的世界里,特警属于警察中的特种精英部队,专门负责各种特别的危险任务。例如:拯救人质、围攻恐怖分子或有强大火力武器的匪徒等等。
特警通常受过特别严格的半军事训练,使用武器比普通警察精良。常见的装备有防弹衣、催泪弹等等。当然,这些装备在这个朝代里都没有,除了暗器,我们没有任何适合远距离作战的武器。但是暗器这种东西,因为人的功力深浅不同,使用的效果也难以估计。提高队员的体能以及战术上的配合仍然是最为重要的另外,除了马车,我们可以使用的交通工具就只有马。在这个时代,战斗中马匹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马术训练理所当然地成为最重要的训练内容之一。我的马术训练委托给了沈沛,因为训马我并不拿手。(还在另一个时空当警察那时,我最拿手的是飙车,我喜欢那种极限行驶时发动机发出的嗡嗡声。尤其是需要驾车追捕的时候,车速的提升往往可以瞬间引发我心中所有狂热的漏*点。)想到这里,心里有些遗憾。自从有了大黑马之后,总觉得它的速度已经弥补了我记忆中的些许缺憾,但是现在细想,那还是不同的。
如果用我以前的眼光来看待这件事,我这也算是投身到了警务人员的培训工作中——勉强算是为自己热爱的职业发挥余热吧?
尽管自己的训练计划已经跟沈沛反复研究过,但是当我走进了校场,看到排列整齐的三十个彪悍的小伙子各怀心事地一起向着我行注目礼的时候,我的脑袋还是有点发麻。晕了一会儿之后,才想起今天的内容就是要跟他们谈谈我的训练计划以及我对他们的要求。
我硬着头皮走到他们的对面,静静地依次打量着这些禁军中的精英。他们一个个身强体健,神情机警。但是从职业的角度来看,他们显然需要更多的专业训练。
领头的是一对亲生兄弟,宽肩膀的是弟弟竹保,个子高的是哥哥竹默。这两个人被选入禁军已经有两年了。从沈沛的介绍来看,两个人都有些心高气傲,但是资质出众。在他们后面,还有一个额角带伤疤叫石云的,据说暗器工夫非常好。
我学着当年受训时教官的动作,负手立在他们面前,刚刚说了一句:“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们的队长……”我的话音未落,面前的竹保就用全世界都能听到的洪亮喊声打断了我的话,“我们是禁军!我们不需要女人做队长!”校场上刹那间鸦雀无声。
我抬头看看天色,尽管太阳才刚刚从地平线上露出一抹朝霞,但是已经可以看出是个晴空万里的好天气。
我深深地吸一口气,沁凉的空气中混合了花香,这是只有春天才会有的味道。
我收回视线,冷静地和他对视,“那你告诉我,你需要什么样的队长?”竹保的表情有些诧异,大概是我的平静让他觉得意外。这样的表情让我觉得有点好笑,他估计我会怎样?放声大哭?还是甩手跑掉?
“我们要一个能打败我们的队长。”他愣了一会儿,脸上重又浮起了凶悍的神气。
我点了点头,了然一笑,“没有别的啦?”他又是一愣。
我说:“那就开始吧。你们一起上好了。”
小伙子们面面相觑。
趁着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我闪到离我最近的竹保身边,一把抓住他的领口用力往下一扯,反手一束,拽着他撞到第二个人的身上。趁他被撞得晕头转向的时候,我迅速抽出他的腰带将他环住,这一拖一带,让他立刻站立不稳,扑倒在后面的人身上,三十人的队形顿时大乱。
除了使刀,我最擅长的本领就是拿人。他们这样毫无章法的进攻自然给了我不少可乘之机。另外,这三十人虽然都有些拳脚,但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练家子,人数虽然多,却都是刚从各个分队中抽上来的,相互之间没有任何默契可言,不懂得配合,更何况在他们大男人的观念里,跟女人动手毕竟是丢脸的事——我手里并没有拿任何武器。
一刻钟之后,我气定神闲地站在树荫下。
我的脚边,三十个士兵东倒西歪地挤在一起,手脚都被他们自己的腰带或是外衫缚住了。当然他们此刻的脸色都好不到哪里去。
我俯视着这一群自尊心严重受挫的小伙子们,平静地说:“我们今天要上的课有两个内容,一个是:自己或对方身上的任何东西都可以作为进攻的武器;第二:相互配合。我要求三十个人都记住你们是一个整体。看看你们周围的人,他们就是你们的另外一只手。”果然孺子可教,他们开始很听话地互相摸索着去解除彼此的束缚。
我说:“三十个人暂时分为两个小队。竹保、竹默分别暂任小队长之职,分别领十五个人绕校场晨跑二十圈。接下来分组对打。输了的一方做二百个俯地挺身。”他们看我的目光还有些愤愤不平,不过,倒是没有人再出来挑衅了。竹保和竹默也老老实实地开始列队。
我猜他们对我的态度已经从完全否决转变为半信半疑。
我感叹地想:到底是男子汉啊,没有私底下准备西红柿和鸡蛋——这样的开始已经超出我的预料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