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柔儿的声音很大,尘儿在外面听见吓了一跳,却是咬咬牙没有靠近,岑子吟眯起眼,这李柔儿是要逼她了?
事情有到了那么不可挽回的程度了么?
岑子吟扯扯嘴角,笑了起来,望着李柔儿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道,“你若是想死,我不拦你!”
岑子吟的反应倒是让李柔儿一愣,那刀也松了几分,岑子吟又坐了下来,看也不看地上跌落的一地东西,只望着李柔儿道,“我本以为你是个冰雪聪明的,没想到也不过是一俗人而已!你要死就动手吧!”
李柔儿愕然叫道,“你!”
岑子吟端起桌上的茶杯,这会儿茶水已没有刚才那般滚烫了,轻轻的吹开上面浮着的白沫,喝了一口,又缓缓的放在桌上,那表情笃定料定了李柔儿不会寻死一般。
“你死了,我便拿着地上这些东西送到宫里,再让人把你的尸首送回王府。”
李柔儿低喝道,“岑子吟!”
岑子吟笑着继续道,“你以为我会是什么结局?”
李柔儿手上的刀一送,啪的一声跌到地上,又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发出清脆的响声,面色又白了几分,岑子吟指了指身边的座位,笑着道,“坐下说话。”
李柔儿看了看岑子吟,不知道为何还要听她的话,咬着下唇坐了下来,只用一双眼死死的盯着岑子吟,像是她与她有不共戴天之仇一般。
岑子吟将方才换上的茶水递给李柔儿,又抽出李柔儿身上的手绢替她擦拭脖子上的血迹,一边擦,一边低低的笑道,“县主真到了绝路了么?”
李柔儿张张嘴,又狠狠的咬住牙关,一把拨开岑子吟的手道,“我便是存了心要害你那又如何!”
岑子吟收回手,将手绢放在桌子上,也不再拿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冷冷的笑道,“我只问县主一句话!你真到了绝路了么?”
李柔儿盯着岑子吟,岑子吟的脸上看不出任何东西来,不过,两人依旧在这儿坐着,空气凝固了一般,让她呼吸都困难起来。
半晌,李柔儿才道,“我不甘心!”短短的四个字,却是吐尽了满腹的辛酸。
岑子吟冷嘲道,“不甘心便要以卵击石?不甘心便要玉石俱焚?不甘心便要拖着我陪你下水?李柔儿,我错看了你!”
李柔儿闻言赫然从凳子上站起来,砰的一声,不小心踢到凳子上,那疼痛岑子吟是知道的,谁知道李柔儿竟然眉头也没皱一下,便直直的往外走去。
岑子吟在她身后冷冷的道,“这么容易就放弃了?”
李柔儿的身子停在门口,岑子吟拿着茶杯用盖子在上面轻轻的拂动,将上面的茶沫拂开,那声音在静悄悄的室内格外的清脆悦耳,传入李柔儿耳中却是让人莫名的浮躁,背对着岑子吟,李柔儿不让她脸上的表情泄露了心中的想法,沉声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我放弃了,你还不满意么?”
岑子吟只将口中的茶水吞咽入腹,笑道,“我只是想骂醒你而已!”
说罢也不待李柔儿开口,便急急的道,“你以为你拿着这些东西就能达成目的了么?那人给你指婚,有谁替你说过半句好话?休要说其他,便是你真正的成功了,这事儿落入其他人的眼中又会是什么情形?将手插到朝堂上,你想学韦后还是太平公主?”
岑子吟笑,李柔儿的背脊哆嗦了一下,呼吸明显的急促起来,岑子吟又缓缓的道,“再说你拿着自己小命玩的事儿,现在除了我,你觉得还有谁肯帮你?”
李柔儿猛然转过头望着岑子吟,那双眼睛迸发出无尽的光彩,岑子吟瞧的连连摇头,“说说你目前的情况吧,随便嫁个人,唔,这事儿你其实已经接受了,你也知道,嫁人以后最坏的打算不过就是委曲求全,也知道我能帮你。这是最坏的打算了!毕竟你的身份不会让那些的轻易对你动手,只要性命无忧,总该是有东山再起之日!”
岑子吟笑,“我就不明白了,你已是想的这般通透,怎么还会做这种傻事呢?”眼光落在地上,那些东西,逼到急处,李柔儿这样的人怕是那些人也敢动的。
李柔儿握着拳头,不知怎么的,总觉得岑子吟的话里没有恶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人骂过她了,这时候听起来竟然格外的顺耳,她不自觉的喃喃道,“我害怕……”
岑子吟点了点头,“我知道长公主的事儿对你刺激很大,怕是常芬公主也是对此事心有余悸吧。”
李柔儿点了点头,苦笑道,“你竟然能看的如此透彻……”
岑子吟摇摇头,“我只是身在局外看的比你清楚罢了。你若是愿意听,不妨坐下来,我好好的替你分析一下目前的局势。”
李柔儿闻言有些急切的重新坐回岑子吟身边,岑子吟拉着她的手低声道,“你以为你已是到了绝路,我却不这么认为。皇后去世了,那位也没能将她的儿子扶上太子的宝座,依照那位如今受宠的程度,你以为这事儿就没有蹊跷么?皇后的事儿……”岑子吟看了李柔儿一眼,李柔儿点了点头,聪明人就是无需人将话说透彻了。
岑子吟笑道,“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李柔儿闻言捂住自己的嘴惊讶的看着岑子吟,“你是说她……”
岑子吟自然不好说自己知道那位恐怕还有好些年可以活,不过依照如今唐太宗的英明程度还不能让那位一手遮天,只是笑笑道,“宫里长盛的,古往今来又有几位?那地方呀,你该比我看的透彻才对。”
李柔儿摇摇头道,“这又要等到何时?”
岑子吟道,“总是比你将自己逼上死路的好!皇上英明,有些事儿看在眼里,藏在心里,他不说,谁又能知道?他不做,自然有不做的理由。你这么急吼吼的撞上去,休要说为了皇上的心事,便是为了皇家的颜面,又怎么容得下你?也许那位在宫里思过几日,皇上又想起她了,便又出来了。而你,有几条命?有几个人愿意触逆鳞来保你?若真是让那位最后下不得台,剜了皇上的心头肉,县主,你可真没有翻身之日了。”
“以小博大才是正道,县主这般拼上一干人的性命换来的却是未知的结果,怎么想都不划算呢。”
李柔儿闻言不由得将眼光放到地上的那一叠账簿上,急急的问道,“三娘,那如今该怎么办?我已是将你拉下水,愧疚的话我也不多说,如今怎么解决了这些东西?”
岑子吟没有开口,虽然她非常想将这个烫手山芋马上甩出去,不过,如今的局面却是容不得她有半点差错,李柔儿急不可耐的将账簿捡起来,咬牙道,“烧了?”
岑子吟摇摇头,“东西是你拿出来的,少了这般重要的东西,只消一查便知道在谁手上。你留着也许还能保住性命,烧了?呵呵……我送县主一句话,能忍才是大丈夫!”
李柔儿深吸了一口气,她也知道自己的方寸大乱了,平日里是决计不会犯下这样的错误的,沉吟片刻才道,“东西不能留在我手上,他们已是知道我拿了,王家最近犯的事儿已经触怒了皇上,她虽想保王家,却是要先撇清了自己,否则王家本不会死,若是皇上知道背后有她的话,这王家抄家灭族是少不了的!”
岑子吟闻言心一动,眯着眼看着李柔儿,若是李柔儿说的是真的,人不仁,就休要怪她不义了!
“县主以为如何才能护住了皇家的体面,又能除了她的右臂让她虽然怀恨在心,却是动弹不得呢?”
李柔儿闻言深深的看了岑子吟一眼,岑子吟勾着嘴角笑的十分的惬意,颇有几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李柔儿咬咬牙道,“只有送给一个人!这个人是皇上的心腹,皇上对他言听计从,他对皇上又忠心耿耿!不过,他一向对那位……”
岑子吟端起茶杯冷笑,“那人到底是对谁忠心?县主可看分明了?”
李柔儿闻言迅速的收拾好手中的账簿,又在桌上捡了两张白净的纸来包裹好,塞入怀中,这才抬起头来望着岑子吟道,“若我能保住一条性命,三娘子莫要失信于我才好!”
岑子吟点点头诚挚的道,“县主放心,我言出必行!”
目送着李柔儿离开,岑子吟不由得笑了起来,若是当年的自己,也许会拿着某人的短处也不问别人背后的势力便贸贸然的以为自己得了莫大的好处,李柔儿此去,怕是凶多吉少了。她虽有办法保住李柔儿,可惜李柔儿错待了她,而她有对灭掉王家这种事太上心了。
尘儿走进来望着岑子吟脸上的笑容道,“三娘子,你在笑什么?”
岑子吟低下头看着尘儿,心中突然有种感慨,这年代的人命还是那么不值钱,上至皇亲国戚,下至丫鬟仆役,走错一步便是深渊。而她,能护住的唯有身边的几个人。
“尘儿,你去叫五娘将县主在我们作坊的份子钱算出来,想办法凑足了,过两天送回王府去!”
尘儿望着岑子吟,眼睛清澈而透明,不解的问道,“县主是要把钱都拿回去吗?”
岑子吟笑着摸摸尘儿的头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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