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打算就府里的事儿与诸位商议一下,瞧来如今他们各院都过的极为不错,所以才两耳不闻窗外事,日后各院若有什么需求,也请他们自己一并解决,就莫要劳烦府里的账房了。”
张管事领命而去,十六姨娘这才有些担忧的道,“三娘,这样做会不会……”
岑子吟笑笑道,“他们若是乖乖的来了,自然有甜头吃,若是不来,又没个责罚,他们如何能服你?自你上任以来,从来都是只给好处,不给惩罚,他们还以为你是泥捏的人呢,恩威并施才能达到想要的效果,否则你以为九姨娘这些年是如何坐稳这个位置的?”
十六姨娘闻言点了点头,她出生本就不高,眼皮浅些也是正常,进了这深宅大院风光没多久,只是风光的时候哪儿还想的到没落的一天,这些年底层的生活让她感触良多,只是这感触还是不够她接触到问题的本质,只以为有钱有权了以后有甜头便有人跟着你,死心塌地的为你好,殊不知这样除了能让人笑傻以外,便再难有更多的回报,这世界本就是知恩图报的少,越到高层越发的市侩,只有生活在最底层的人才会那般的淳朴。
岑子吟说完用手敲敲桌子,思绪却是飞到了另外一端,本来她打算自己出面的,如今看来十六姨娘在家里的威望不足,既然这次打算彻底的让九姨娘在这个家没法立足,那么就有必要扶十六姨娘上位了,至少这个人是偏向自己的,有些事儿交给十六姨娘去做比自己来做要妥帖的多,王府这地方本就留不住有能耐的人,下面有个能干的李管事帮忙,十六姨娘愚笨些也无妨。
无心管王府的事儿,可不管这帮人又不让自己消停,还不如将一切都掌握在手中,虽是个拖累,时候到了就扔掉就是。
想明白了,估摸着十六姨娘也不知道呆会儿该怎么做,岑子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润润嗓子道,“呆会儿你先将九姨娘的事儿说一说,他们要闹腾便让他们闹腾。你只需记住,九姨娘母子一个私吞公中钱财,一个则是将家中事情闹腾到别家去,家里是容不下了,不过没有族长的吩咐咱们也不能随便的将人逐出家门,毕竟是龙子龙孙,所以就送到别院去思过。”
十六姨娘愣了愣,问道,“那家中的用度……”收成的季节还早,老王爷的月俸不进了赌坊就入了高姨娘的荷包,家中谁也指望不上,便是一个烂摊子,九姨娘还有法子从各房掏点儿钱出来贴补,虽然大半都进了她私人的名下,这会儿十六姨娘都想使些下作的法子了。她其实真心想问的是送过去了,日后再回来又该怎么办?可这是岑子吟的决定,眼下她绝不能让那帮人赶她下台——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瞧她的笑话呢!
岑子吟笑笑道,“不消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呢!”
岑子吟话声刚落,就冲进来两个妇人,瞧打扮,也该是王爷的妾,走进来便指着岑子吟的鼻子道,“三娘子是吧?便是你说要削减咱们的用度的?”
岑子吟抬了抬眼皮,这两个妇人一看便是厉害的人物,往那儿一站便有几分泼妇样,岑子吟懒得搭理她们,枪打出头鸟,这两只傻鸟也不知是被谁给挑起来指着她鼻子说话的,十六姨娘往前走了一步,拦住两人道,“七姐、十四姐这事儿是我说的!”
“让开!”年长一些的那个冷冷的瞧着十六姨娘,很是不屑。
十六姨娘掌家一个月,到底也学了几手,并没有当场发作,笑了笑,让开了来,就听见那两个妇人骂道,“你是什么东西?才入王府几天,便拿着谱来撤了九姨娘,如今更是踩到我们头上来了?”
岑子吟但笑不语,只是端着茶杯缓缓的喝茶,那两个妇人要上来打岑子吟手中的茶杯,岑子吟身边两个媳妇跳出来拦在前面,双眼恶狠狠的瞪着两人,两人哪儿能服气,就要去推拉两个媳妇,十六姨娘往岑子吟上面那个位置悠闲的一座,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缓缓的道,“想把财神爷打跑,害的大家饿肚子,你们尽管动手就是。”
两人不由得一愣,对视了一眼,十六姨娘淡淡的笑道,“王府的情形两位姐姐来的比我早,该是比我清楚才是,九姨娘的过往是如何的,莫不是拿着大家的私房养活大家伙,谁遭罪,谁清楚。”
七姨娘眼神闪烁了一下,九姨娘私下里只让府里的奴才们在各房拿了东西来变卖,维持公中的用度,后来各房精穷的便也参合进来,一个王府上下真真是男盗女娼,若是有人被拿住了,九姨娘便会出面来作保,死皮赖脸的说人藏私,说府里的人都活不下去了,反正就是一笔糊涂账,到最后便成了明抢明偷,谁有钱谁倒霉,除了几个院落稍显干净以外,其余的人莫不是入境随俗,反正出了事有九姨娘作保,偷了的东西拿些给九姨娘维持家中的开销,余下的便可以花天酒地。
而九姨娘简直就成了土匪头子山大王。
府里有势力的可以免于被欺凌,没势力的只有依靠九姨娘,她们最初吃亏,到后来便习惯了顺手牵羊,反正两个无子的,死皮赖脸能活下去也不错。说来说去不过就是东西从东家搬到西家,再从西家搬到东家,九姨娘雁过拔毛,而这日子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尽头,索性也就这么凑合着吧,这王府是没的救了。
只有偶尔的时候,觉得很是无可奈何,却又没有能力反抗这样的日子。
十六姨娘上位的时候,众人只是冷冷的看着,她其实曾经也是她们中的一员,除了年轻时有几分美色以外,半点能耐也无,即便岑子吟在外面再有能耐,也扶不起这个阿斗来,而看她的行事,除了给了众人一些甜头以外,便没有其他作为,只将九姨娘以往的旧账翻了一遍,众人对这个自然不在意,九姨娘是恶首,府里没几个人爱戴她的,死了大家都要拍手称快,至于十六姨娘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众人只知道她是个好相与的,背后的人就算是岑子吟,王妃都对这整府人绝望了,这位财神爷拿着这府邸也施展不出什么能耐来。
至于之后,恐怕还是会如同以往一般,所以么,这会儿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万万没想到,如今岑子吟却是要拿他们开刀了!
别人府里的王妃小妾过的是什么日子?这个府里的王妃小妾过的又是什么日子?穷山恶水出刁民,您岑子吟不让咱们活,咱们也不能让你日子好过,你要折腾是吧,那好,就看谁有空!
不过,十六姨娘这话是什么意思?财神爷?她岑子吟莫非要白白的送钱与众人花不成?
不管如何,岑子吟出了名的有钱,那金灿灿的嫁妆简直晃花了她们的眼,顿时两人的表情就变了,一双眼笑的眯成一条缝,“三娘子,您别见怪,合该是那李管事人老耳背,没听清您的话,哎呀!说来也怪咱们,该问仔细了才过来,这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十六姨娘见两人的表情不由得瘪瘪嘴,有奶便是娘的一群畜生,扯着嘴角淡淡的道,“李管事才四十余岁,正值壮年,腿脚麻利的很,哪儿能人老耳背呢!”
七姨娘闻言恨不得把十六姨娘给剁来吃了,心中暗骂,你这娼妇感情是试过不成?正值壮年!娼妇!脸上却是笑的一朵花儿,“那便是咱们人老耳背了,十四妹,你说是不?”
十四姨娘挤开那两个媳妇,靠到岑子吟身边笑道,“可不是!呀!三娘子你的皮肤可真好!远远的瞧着,我还以为你涂了什么好香粉,没想到竟然什么都没有上,脸色好看,皮肤又细又白,真是羡慕死我这个老太婆了……”
岑子吟满脸黑线,这都哪儿跟哪儿呀?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正想随便敷衍几句,便听见门口有个女子咯咯的笑声,那笑声妩媚到近乎YD的地步,抬眼一看,正是当日在客厅里跟个小白脸挤成一团那个女子,到底是府里排行第几,岑子吟不知道,她也没兴趣知道,不过她倒是忘记有这号人了,没想到她竟然这么给自己面子。
那女子嘻嘻笑道,“三娘子年轻,自然皮肤好,我说七姨娘,十四姨娘,你们要夸人也该挑个好的词儿,她若是这年纪就跟你们的皮肤一般了,那就该哭了。”
“二十九!”七姨娘像是刺猬一般的尖叫起来,“管你什么事?你除了会挑拨离间玩男人以外还会什么?”
二十九娘捂着嘴低笑道,“挑拨离间也要话顺耳有理人才能听的进去,再怎么也比拍马屁拍到马腿上好。玩男人又怎么了?再怎么也比被男人玩了还落的老来无依好呀!”
这下却是刺激的十四姨娘也跳了起来,指着二十九娘的鼻子骂道,“再次也比你这小娼妇倒贴男人的好!”
二十九娘却是丝毫不在乎的样子,勾着身边那个小白脸的下巴,唔,貌似换了一个人,岑子吟后知后觉的发现,“我高兴就好!你们憋屈了一辈子有几天高兴的?”
这二十九娘是不把这两位姨奶奶给刺激疯不算了账了,岑子吟端起茶杯看戏,这热热闹闹的才是一家人嘛!
岑子吟抿着嘴瞧着三人相互揭疮疤,偶尔还添一口点心,只觉得这比唱大戏好看多了,渐渐的厅里人多了起来,看见二十九和两个姨娘斗嘴,两个姨娘气的跳脚,二十九却是气定神闲的还有空去吃小白脸喂给她的东西,无不捂着嘴偷笑,也是一脸的看戏神情,反倒是一开始来的目的给忘了。
待到李管事清点完人数,冲着十六姨娘微微点头,十六姨娘这才站出来道,“好了,二十九,你平白的跟两位姨娘斗什么嘴,两位姐姐,咱们还是先说说添置夏装的事儿吧。”
若是平时,这三人是肯定不会鸟十六姨娘的,可这会儿七姨娘和十四姨娘才想起今儿个来的主要目的,二十九那个死丫头不要脸是因为她两个舅舅有能耐,不在乎这么点儿钱,可她们若是这一季不制两件衣服,天知道该穿什么,去年的衣服早就进了当铺成死当了。
两个姨娘不说话,二十九则是在撩拨起两人的火气以后时不时的才撩拨上一句,完全将自己当做事外人,她们闭嘴,二十九撩拨不起来也就罢了,众人的目光自然集中到岑子吟的身上。
岑子吟轻轻笑了笑,瞥了一眼十六姨娘,却发现十六姨娘的眼光也放在自己身上,心中轻轻叹息了一声,笑道,“十六姨娘不是有话要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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