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杀的!岑元邦,你血口喷人!”方大娘一下子挣脱两个拉住他的人,这会儿也是发了狠劲,她年轻时本就是家事农活一把罩,即便上了年纪也是身强体壮,只是年纪渐渐大了,脾气也歇了许多,年轻时候好强的性子,一言不合就能拿着扫帚打人,可谓是实战经验丰富,便是与个壮汉厮打也未必能吃亏,那两个汉子根本没想到她突然生出这么一股蛮力来,就这么让她挣了开去。
方大娘跳起来顺手操起供桌上的一个香炉,劈头盖脸的朝那名唤岑元邦的汉子头上打去,一边打,一边骂道,“岑元邦,亏的老娘待你不薄,你想要这作坊明说便是,你是什么为人老娘这么些年也瞧的清清楚楚的了,今天为了这作坊杀得我姓方的,明天便能杀这满屋子的人,你们以为跟着他能得了好处?今儿个阴我,明儿个就阴你们了!岑元邦我跟你拼了!”
岑元邦本以为两个壮汉拉着方大娘是十拿九稳的事儿,没想到突然来了这么一出,被方大娘使那香炉结结实实的砸了几下,砸的头破血流,满身的香炉灰。
岑子玉见状大笑出来,她倒不是不想上去帮忙,本来就是娇生惯养出来的,力气没多大,挣扎了也是白费功夫,只是大笑道,“岑元邦,你选错地方了,到宗祠来干这腌臜事儿,老祖宗都在上面瞧着呢,怕是被你这不肖子孙给气昏头了,才让大伯母有如神助。”
眼见方大娘不过砸了几下便被人又扭了起来,岑子玉扭过头冲着那些围观面色各异的人群道,“你们这些不肖子孙是不是也打算被老祖宗打破头呀!”
岑元邦气的顾不得拍身上的灰,走上来就是啪啪两巴掌,“我是你叔叔!竟然敢直呼我的名讳!”
岑子玉本是张着嘴,两巴掌下来便是脸颊红肿,口中还有血流出来,起初一直笑呵呵的那胖子有些怯懦的道,“元邦,还是算了吧……”
岑元邦扭过头死死的盯着那胖子,犹如一条阴狠的毒蛇,“放了你以为他们会放过你?我是首恶,你们一群帮凶谁也逃不掉!何况,我们只是想拿回自己的钱而已,是他们逼人太甚!你们若是不想要你们的钱了,大可放她们走!你看看你们等到的是报复,还是你们自己的血汗钱!”
走上去堵住方大娘依旧叫骂的嘴,扭过头又冲着众人道,
“你们以为大房就真的那么好心?有钱大家赚?没错,前面分了那么多钱给你们!可你们知不知道我从账房看见的真实利润是多少?这香水的利润以百倍计!分到你们手里的,呵呵,一年多以来,也不过是翻了十倍而已,即便如此,大房还是不甘心,当日没钱做成本,是咱们出钱与他们做成本,这会儿他们却是想一脚把咱们踢开!人不仁,就休要怪咱们不义!”
“明明这香水卖的那么好,为何大房死活不肯再开作坊?摩加为何南下?你们都知道么?呵,不知道是吧?我告诉你们!大房这是拿了咱们的银子南下开作坊!”
还是有些人有疑惑,不过,都知道这件事是闹大发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跑不掉,他们不过怕的是祖先的惩罚,需要的不过是一个正大光明的借口,那胖子虽然知道岑元邦说的未必是事实,可旁边的乡汉哪儿懂得那么许多,这时代的农民可以说是纯朴老实,也可以说是愚昧好糊弄,听见岑元邦如此说,倒是不好开口了。
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叹息了一声,道,“事到如今也唯有如此了!”
随即,便有人扭身离开,留下的也不消岑元邦催促,便拖着岑子玉往外走,方大娘则是被拖回院子里,还有几人则是往内院岑元汉的院子走去。
岑子玉瞧着周围渐渐散去的人群,拖着方大娘走的人根本不在乎弄脏了方大娘的衣裳,岑元邦则是一脸的得意,至于在一边帮忙的,不过是族里几个平日里不太受待见的,眼见着方大娘被拖离了视线,岑子玉大声叫道,“岑元邦,你不想要钱了?”
岑元邦呵呵笑道,“作坊到手了,钱自然就来了。何况,你欠下的,三娘也会替你还上的。”
这话让岑子玉觉得有些不对劲,眯起眼盯着岑元邦,心中虽然恼怒,却还没有失去理智,“我们都死在这儿,你以为三娘还会给钱?”
岑元邦挑了挑眉道,“你以为,我没半点儿依靠就会这么下手?要怪,也只能怪你太贪了,三娘对你不薄,你才掌管了作坊几天?就把里里外外搬了个精光,否则我还没这么好的机会。”顿了顿笑道,“当然,摩加在路上出事也算是天意。否则,我本只是打算重新开一个作坊的,三娘也是,大把大把的钱不赚,死活就守着这么大一点儿的地方忙,一族上下几百口人呢,怎么够分?”
岑子玉又道,“你开作坊会分钱给他们吗?”
岑元邦冷哼了一声,“留下来的自然有份,走了的,既无做大事的气魄,又无情无义,你觉得我会怎么做?”
这时候外面突然一个人慌慌张张的冲进来,叫道,“不好了,三娘过来了!”
岑元邦瞪了那一人一眼道,“叫什么叫!动手!”
岑子吟一脚踹开大门,喝道,“你连我一起杀了好了!”
岑元邦闻言刹那间脸色变得惨白,不想岑子吟竟然来的这般快,岑子吟犹如火神附身,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疯狂的气息,这一瞬间他竟然畏惧了。
路上遇上那个小童告诉她的情形让岑子吟几乎赤红了双目,从来就没有骑过这般快的马儿,没想到这帮人不光想闹事,竟然连她母亲和岑子玉也不想放过,摩加还在异地危在旦夕,家中人竟然出了这种事。
走到岑子玉身边,岑子玉的脸虽然是肿的,却依旧是淡淡的笑,岑子吟瞧见她的脸更是控制不住胸中的怒火,“谁打的?”岑子玉指着岑子吟的脸问道。
岑元邦旁边一个男子退了一步,岑子吟辈分年纪虽然都比他小,他就是忍不住的害怕,指着岑元邦道,“不管我的事,是他!”
岑子吟淡淡的看了岑元邦一眼,将这张脸记在脑海中,指着岑子玉的手道,“把绳子松开!”
随即便有一个人跑上来帮岑子玉松绑,岑子玉道,“三娘,大伯母……”
岑子吟点点头道,“我知道,九叔公他们已经过去了。”
这句话犹如一记重锤打在岑元邦心上,他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随即跳起来叫道,“杀了她!只有杀了她咱们才能逃过一死!只要弄到作坊,自然有人能保住我们!大家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我死了在场的谁也逃不掉!做到这一步了,你以为她会放过你们?”
岑子吟喝道,“住口!你们犯下的错,自然难逃责罚,不过,跟着这样一个人,谁有信心有朝一日不被他出卖?”
岑元邦道,“听见没有?听见没有?谁也逃不掉!咱们只有杀了她!”说着就要扑上来,在场的也不过十来个汉子,其中几人闻言有几分意动,却有两个上去扑住岑元邦,余下人等却不知所措了。岑子吟见众人依旧摇摆不定,叫道,“九叔公他们马上就要过来!迷途知返,即便以族规论刑,也不会祸及家人!杀了我,岑氏怕是要灭族了!”
岑元邦叫道,“自然有人能替咱们遮掩!杀了他,九叔公他们也奈何不了咱们!大家都是同一条船!”
啪!
岑子吟一鞭子摔过去,打的那岑元邦皮开肉绽,随即环视了一周,十余个汉子皆是被看的心有戚戚,岑子吟道,“死到临头犹不悔改!将他捆了,押金祠堂等九叔公他们过来!”
众人不动,岑子吟冷笑道,“怎么?我的话不管用了?或者你们要拿长辈的乔?今天我就把话放在这里,作坊的钱,我一个子儿都不会少你们的!”
说罢过去扶着岑子玉,众人这才缓缓的动了,岑子吟瞧着岑子玉脸上的伤,半是心疼半是责备的道,“你便是个自作主张的!否则怎会吃了这皮肉之苦?”
岑子玉压低声音道,“那些钱我都存在咱们相熟的商号里,你拿去先救摩加。”
岑子吟翻翻白眼道,“要救摩加何须要钱?进去坐着,我先理顺了这边的事儿。”
不过片刻功夫,族里的十多位族老便陆陆续续的都过来了,方大娘也来了,就是头发有些散乱,岑子吟不吭声的只让众人先坐下,众族老皆是气的说不出话来,瞪着祠堂里跪着的二十多个汉子,瞧着方大娘和岑子玉狼狈的模样,人人面面相窥,不知道该如何安抚岑子吟的怒火。
最终,还是辈分最高年级最长的九叔公上前来道,“三娘,今天这事他们是瞒着我们几个老头子的,老头子几个今天正好要进城里办点事儿,半路得了消息匆匆赶回来……”
岑子吟一摆手道,“九叔公,这事儿不怪你们。是我家五娘没把事情给大家伙说清楚,钱是我拿了,拿来应急,这事儿是不对,如今作坊的事我也不好再插手,听说今天参合的人不少,除了几位族老和在上学的幼童以外人人有份儿,今天就把这事情当着诸位的面说个清楚吧。”
“钱我一个子儿也不会少你们的,这作坊当日我们也是有几份儿的,如今我便代替我们这一房四家人发个话,我们要撤出来!”
众人闻言顿时议论纷纷,岑子吟不管那么许多,扭过头对岑子玉道,“账目你心中有数吧?”
岑子玉点点头道,“本来我们四家就占据了两层,然后三娘子在外有高夫人两层,还有杜大官人两层,后来因为范阳县主撤出,这两层也是我们四家吃下来的,共计六层。另外族里的祭田算作两层以供族人养老以及幼童入学,余下两层才是诸位认领的。”
“当日入股时候,这六层咱们一共拿了多少钱出来?”
“一共六十贯。”
“这次你拿了多少走?”
“一共五十贯。余下还有三十余贯钱还在商号没有收回来。”
岑子吟点点头笑道,“如此,族里该还差我十贯钱,我也不要了。”
众人又是一阵惊讶,低语了几句,最后还是九叔公站出来道,“三娘,我听说这个香水的利润不是百倍么?为何账上才剩下这么点儿钱?”
做这个生意竟然是亏本的!众人根本不信!想想,拿回来的钱要给众人红利,还要给工钱,还要购置原料,这个作坊要是这一年都是这么维持的话,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岑子吟道,“我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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