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记忆回来后,自己被封印记忆进入主世界后做出的一些事情就显得有些不堪回首。
比如抱着软萌可爱的自家儿子一脸严肃地对他说宝宝你记住了,你以后是神,顾青松是你孙子,收获五岁宝贝一脸认真的“嗯!”
自家.宝宝小时候软萌可欺,还很好骗。
现在特么不行了。
宁老师给自己捏了一把汗。
果然,这会儿自家儿子那犀利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许久,随后缓缓眯起眼。
半晌,就在后背都快冒出一层薄汗的时候,宁苒才见到自家儿子收回那道审视一般的目光,动作缓慢地点了点头。
“好。”
宁老师暗暗松了口气。
谢临却在这时出声,他看了一眼地上的数据通道,又看向顾清越:“如果你有事需要离开,可以让宁女士送我回身体。”
顾清越看了谢临一眼,点头。
*
等到自家儿子的身影彻底消失,宁苒才长长舒了口气。
总算把自家.宝宝给忽悠走了。
耳边却忽然响起一个凉凉的声音:“想知道他怎么想的吗?”
宁苒抬头,立刻就对上了另一个顾清越的视线。
从刚才开始,那个顾清越就像是一个局外人,眯着眼站在旁边看他们说话。
对上这个顾清越,宁苒莫名有种心虚气短的感觉。
主要原因在于……
这个顾清越不是她宝宝。
这个顾清越会对她说老子是你爸爸。
这个顾清越还特么会让她蹲墙角。
宁女士觉得很草。
但她打不过。
所以她不敢造次。
一边的谢临却轻轻笑了笑。
自水膜后出来,他的视线便停留在顾清越身上,此刻他转向了这个顾清越,神情认真而专注,语气却依旧平缓温和,注视着顾清越的眼神也隐隐带了点笑意,仿佛说的并不是离开的那个人,恰恰是眼前这个顾清越。
“他知道宁女士有事在瞒他,他也很不高兴。他不高兴的时候总会先抿唇,烦躁的时候会眯眼,抬下巴,然后冷笑——他刚才就是这么做的,只不过没冷笑,八成的可能因为宁女士。至于他怎么想的,他想的是——”
说到这里,谢临又转向宁苒,眼角带了温和的笑意。
语气依旧温和平缓,说出的话却截然不同。
“看在你是我妈的面子上,给你一天时间,要是想瞒住我就尽快把事情处理掉,否则等我回来,我会自己过来看你搞什么鬼。到时候……呵。”
宁苒:“……”???
艹!
这特么就是他儿子顾清越的语气!
宁女士倒吸了一口凉气,难以置信。
“刚才他只说了一个字,他说‘好’!”
谢临笑容不变:“他说的‘好’,就是我刚才说的那段话的意思。”
宁苒:“???”
不是,这他妈就一个“好”字还能这么解读?
谢临笑容不变:“他只说了一个字,是希望你能自己解读出这些。”
宁苒:“……”
这一刻,宁女士终于理解三年二班那帮小崽子到底是什么心情了!
这边,谢临抬头,朝一边的顾清越看去:“他就是这么想的,不信你可以问他。至于时间是一天还是半天,应该看他的心情,可能是一天,也有可能他办完事就会过来算账。”
顾清越被谢临这么看过来,双眼微眯,没说话,但脸上的表情显然是被谢临说中后的不爽。
宁女士脸『色』铁青:“……”
艹!
*
十分钟后,市区医院。
宁苒将谢临的魂体送回他的身体后,立刻火急火燎地离开。
临走前,见到他旁边同样魂体缺失的顾清远,宁苒丢下一句:“他是小世界里的人,不会被核心数据吸收,这点你放心,而且越越没急着找他,就说明越越对他什么状况心里有数。”
等宁苒从医院离开,病床.上的谢临缓缓睁开眼,双眼定定地注视着天花板。
眸中神『色』难辨。
许久,他缓缓起身,伸手拿过床头柜的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手机那头的铃声很快停止,一个清冷平和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来。
“谢施主。”
谢临起身,缓步走到窗边,穿过透明的玻璃看向窗外夜间的景象:“你是佛,应当能看到我身上发生的事情?”
那头沉默了许久,玄真的声音才再次传了过来。
“谢施主联通主世界的时候,贫僧确实借谢施主看清了前因。”
谢临眼眸渐渐变得幽深:“你我是同一人,所以你应当也看清了,封玉衍终其一生所做的事情。”
“你我终归……”
“都是祭品。”
*
小世界中。
鄞州府衙后院。
一队丫鬟在一个老嬷嬷的带领下快步走向老爷的书房。
领头的丫鬟手中端着一碗汤,一边小心护着汤水不洒,一边看向领路的老嬷嬷,面『色』有些厌烦。
“方嬷嬷,老爷这汤还得喝多久?总不能天天这样,小姐就没说什么?就那么个糟老头子,也不知道小姐怎么想的,要嫁给他,还让咱们天天这么伺候着,小姐没对这老头厌烦,我们都要烦了。”
老嬷嬷回头瞪了她一眼:“再敢胡说八道,仔细你的皮!”
大丫鬟俏皮地笑了笑:“方嬷嬷最是心疼巧儿,怎么会怪巧儿?”
说完又是好言好语说了一会儿,这才把老嬷嬷给哄得眉眼松动。
“行了,你啊,心里这么想也别这么说出来。小姐如花似玉,委身下嫁给这个顾大人,受的苦已经够多了,咱们只要按照小姐的吩咐做事,别再『乱』嚼舌根,小姐自有她的安排。还有,小姐说了,只要再多忍几天,她就能脱离苦海了。书房到了,进去吧。”
等进了书房,见到那坐在书桌后面,眼神有些呆滞的老头,巧儿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眉眼间掩饰不住的厌恶。
这么些日子,巧儿也从自家小姐的态度里看出点什么。
小姐屈尊嫁给这个老头,应该是这老头身上有什么是小姐有所图的。
这些日子接连送过来的汤『药』,巧儿也依稀能够分辨出来这是对这老头的意识有影响的『药』。
若是这老头乖乖听自家小姐的话也就罢了,巧儿最厌烦的,便是这老头时不时抓着一面镜子,念念叨叨说些旁人听不懂的话,每当这个时候,她们几个就不得不给这倔老头灌『药』,回回都弄得她们一身脏。
她好几身喜欢的衣服都是这么弄脏的。
巧儿抬眼,对上书桌后依旧在念念叨叨说些什么的老头的视线。
依旧是“越越”、“修道”、“不能贪”之类的话,她都听得耳朵出茧子了。
想起这位顾大人身上的传闻,什么『尿』壶清官,什么独子被仙师看中,前去修道,巧儿轻蔑地笑了笑。
“老爷,别念叨了,您那被仙师接走的儿子,我看呐,八成早就夭啦!”
这话一出,老头呆滞的目光忽然一凝。
巧儿却仿佛没看见,口中凉凉地说了一句:“行了,老爷,天冷了,巧儿给您送『药』过来了,趁热喝了吧。”
说着就要把汤『药』往他嘴边灌下去。
可碗还没凑到老头嘴边,老头眼中骤然闪过一丝恐惧,抬手就要打翻那碗汤,巧儿见状,忙不迭护住那碗汤,她身边的嬷嬷和丫鬟也都呼叫起来,手忙脚『乱』地将那碗汤护住。
等确保那碗汤没洒出去,巧儿抬眼,眉眼竖起,厉声说道:“老爷!这都是夫人为了您的身子熬的,您总不该对不起夫人的心意!来人,把老爷按住,我这就给他灌下去!”
一边看守的护卫见怪不怪,驾轻就熟地上前,在老头惊恐地往后退去的动作间按住老头的肩膀,将人往前压,直压在书桌前。
巧儿则端着碗,居高临下看着这位知府老爷,脸上『露』出怜悯的表情来。
“老爷,夫人怜惜您脑子不太好,这才给您熬了汤『药』,您看,夫人的心意,您总是不珍惜,您这也太对不起夫人了。”
说着这话,巧儿掰开挣扎着的顾知府的嘴,将碗中的汤『药』往他嘴里灌。
“越、越——”
顾知府边挣扎,口中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来。
巧儿巧笑嫣然:“您看,您再叫也没用,还是好好喝了这汤,喝了这汤啊,就去法.场。小姐说了,您那前夫人窝藏逃犯,其罪当诛,人就押在法.场,就等着您过去呢。等您过去了,把您那前夫人和您那女儿下令斩首,这事就算完了。这也是小姐给您和您那前夫人施恩,送她们早点上路,能让她们再和您那儿子在阴间团聚呢。”
“这人呐,还是得知足,您说是不是?”
笑『吟』『吟』地说着这话,巧儿将最后一滴汤『药』灌进顾家富的口中。
正打算将碗收回来,一只手忽然凭空出现,死死钳住她的手腕。
巧儿看着这诡异的一幕,面『色』霎时惨白,尖叫出声,她用力想要挣开这只手,却怎么都挣不开,心下更是慌得不行。
她身后的丫鬟们见到这一幕,同样开始尖叫出声,有人转身往后跑去,可还没靠近书房大门,两扇大门就“砰”的一声自动关上。
所有人面『色』苍白地跌倒在原地。
“妖、妖怪!”
而这边,巧儿僵在原地,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我爹就用不着你施恩了。今日我这个早夭之人,倒是愿意给你施恩,早早送你上路,至于是什么路,像你说的那样——”
那冰冷的声音霎时间充满戾气。
“自然是黄、泉、路!”
“你说这样、可好?”
巧儿初时还没反应过来,等脑中消化完这话的意思,面上所有血『色』尽皆褪去,浑身颤抖起来。
这是!这是顾家富那个修道的独子!
这是顾清越!
意识到这点的瞬间,巧儿猛地感觉到自己手腕间一阵深入骨髓的痛感传来。
她睁大眼,惊骇地低下头,只见自己原先握着汤碗的手软软垂下。
手腕间除了那尖锐的刺痛感,再没有任何知觉。
巧儿心下大骇,终于意识到一件事。
她的手废了!
废了!
“今日.你哪只手给我爹灌的『药』,我便收你哪只手。”
听到这冰冷的声音,巧儿终于禁不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与此同时,书桌那头,被强『逼』着灌下一整碗汤『药』的老人强撑着最后一抹理智,费尽全力睁大眼,想要将那出现在眼前的人影牢牢印入脑中,口中也含糊地吐出两个字来。
“越、越越——”
顾老师听到这声音,立刻扔下那丫鬟,走到自家贪官爹面前。
老头老了许多,以前还有些富态的身体此刻已经变得骨瘦如柴,头发也白了大片,那张脸上更是沧桑无比。先前因着被人押着灌了汤『药』,此刻他整个人都显得狼狈不堪。
顾清越站在原地,视线在自家便宜爹狼狈的脸上停顿了片刻,面『色』平静,眸中的怒意却越发汹涌。
几乎能撕毁一切。
但最终,顾老师还是强压了胸间滔天的毁灭欲,平静地喊了一声:“爹。”
不再是以前双手『插』兜,冷笑着把人堵在门口,抓到他耍小聪明的贪污现场时,满是讥讽的语气。
只有平平静静的一声“爹”。
听到这话,须发皆白,面容沧桑的老人却怆然掉下眼泪来。
像是分不清真实还是虚幻,口中只一味含糊不清地说道:“越、越越别生气,爹,爹记着呢,记着你看着我……”
“爹、爹没贪。”
“爹不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