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湛带着一肚子乱糟糟的阴谋诡计回家。
尽管明湛被后人扣以“最优美的权谋大师”的帽子, 事实上, 他根本不喜欢这些阴谋诡计。有人会喜欢天天你算人,再防止被人算的日子吗?不,他宁愿安安生生的过日子。
此时, 二皇子府也进行着一场对话。
“殿下,如果镇南王世子说的都是真的, 您细想过没,他为什么要把这个消息嚷嚷的天下人都知道?”一个细眉细眼留着三寸长髯的谋士, 一面捻着自己漂亮的胡子, 一面悠然笑问。
“如今因父皇在外,朝中有些散乱,明湛或是为稳住人心。”
谋士微笑, “殿下说的对, 不过,这只是表象。对许多事, 我们要看透表象, 才能明白别人最终目的所在。譬如,镇南王世子可不是什么大善人,人家在云贵呆的好好的,帝都乱不乱关他什么事呢?再退一步讲,帝都乱了对镇南王府也并不是没有好处的。他千里迢迢的来帝都, 莫不是就为了稳住帝都的局面?恕臣直言,世子可不像这样的好人。”
“唉,明湛那人吧, ”凤明澜顿了一顿,准备找个合适准确的词来,却又觉得很难形容,无奈道,“他干的事,一般叫人想像不出来。损人利己的事儿他干,损人不利己的事儿,他也干。就好像,你说太后祖母哪里惹着他了,太后祖母位尊,又是长辈,顺着些敬着些也就是了,偏他就跟个刺猬似的,每每不把太后祖母气个好歹,他就不痛快似的。”
谋士继续微笑,“这不是现成的机会么,殿下?”
凤明澜皱眉,不解话中之意。
“何不趁现在先了结了镇南王世子,”谋士笑得云淡风清。
凤明澜脸色大惊,斥道,“闭嘴。朱先生,帝都与镇南王府永世交好,镇南王府的割据是写在高祖圣训里面的,永不更变。”
“既如此,那当年肃宗皇帝又怎会发兵云贵?”朱谋士不以为意,继续道,“镇南王世子虽年少,为人却霸道狂妄,他连皇太后都不放在眼里,又怎会将帝都放在眼里?殿下,可愿意听微臣分析这帝都局势?”
“先生请讲。”凤明澜还是非常礼贤下士的,尤其此人助他良多。
“微臣的看法与世子殿下恰好相反。”在静寂的黑夜,朱谋士的声音格外悠然清晰,“微臣纵观史书,没哪个皇帝会为了考验皇子们会弃皇位多日而不露颜面。镇南王府的局面比帝都更复杂,起码在帝都,殿下几人对于皇上那是真心孝敬。可是据殿下微臣所知,这许多年,镇南王世子与镇南王并不大合。当初镇南王世子也是以质子身份来的帝都,而镇南王嘱意的是大公子明礼。只是世事难料,哑巴嫡子忽然开了口。”
朱谋士露出抹讽刺的笑容,“殿下,您见过有哑巴,哑了十几年忽然开口的么?反正在镇南王世子有此神迹之前,微臣听都没听过?”
“镇南王府为天下第一王府,称霸云贵,权势显赫。镇南王只此一个嫡子,是什么缘由会生就哑巴呢?又缘何忽然开了口?”朱谋士道,“这里面的缘故可不是一星半点儿。再者镇南王世子在帝都时,脸上偶然带了伤,或是在外被镇南王责骂的事也不少,这并不是什么秘密,有心之人皆可知。相对的,殿下也是为人儿子的,这么多年,定也偶有惹皇上不欢喜时,皇上可曾在外人面前给殿下难看?对比镇南王世子,便可知晓,这位世子并不是非常讨镇南王的欢心。”
“镇南王有四子四女,其中三子一女为侧妃魏氏所出,一子一女为卫王妃所育。可事实上世子与宁国郡主本是龙凤胎,也就是说卫王妃实际上只有孕一次,再看世子的年纪,三个庶兄皆较他年长。”朱谋士摇一摇羽扇道,“当时世子出生就口不能言,可是之后十几年,卫王妃再没有怀孕的机会。这就更一步说明,卫王妃实际上不比魏妃受宠。”
“对于世子而言,母亲不受宠爱,自己与父亲不和,世子之位实际上芨芨可危。这个时候传来了镇南王失踪的消息,”朱谋士笑,“对于别人,可能天就塌了。可对于世子而言,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只要一确定镇南王薨的消息,世子依祖宗家法理当继位,成为新的镇南王,权掌云贵二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等快意。”
“当然这一切都得确认镇南王真的死了,才能成真。”朱谋士轻笑,“殿下,镇南王世子先前是哑巴,自然不会被列入继承人的考虑范围之内;然后,他来帝都呆了五年。再之后,才被立为世子,微臣算了一算,他真正在云南理政的时间不足两年。就算他天生奇材,在镇南王健在的时候,对镇南王府的掌控也不会太深,如果确认了镇南王的结局,那么世子首先要做的便是稳固自己的王位。不然,世子为何将原本在昆明的三公子明廉带到帝都来,反倒让自己的姐姐宁国郡主掌政。”
朱谋士笃定道,“虽说殿下有言世子秉性与人不同,不过,他还是人,并不是神仙。他的地位让他的行为有迹可徇。殿下,我们来做另一种推断。皇上王爷这么些天音讯全无,恐怕事有不协……镇南王世子必也想到这一点,可是他亲自出来稳住大局,为何?他撒下这等弥天大谎,所图何事?殿下可有想过?”
凤明澜心肝儿颤啊颤,搓一搓手,低声道,“莫非明湛想在立储之事上插一脚?”
“殿下英明。”朱谋士赞了一句,温声道,“镇南王世子手段高超,尽管他在云南根基未稳,可是此等机会百年不遇。他将三个庶兄都放到帝都,自己也过来。镇南王府由嫡亲姐姐宁国郡主掌管,再说还有卫王妃,怎么着也能为他守住这王位。”
“如今在帝都,能称得上‘大事’的,能让镇南王世子千里迢迢、不远万里来搀上一脚的,也只有‘立储’一事了。”朱谋士笃定而自信道,“那再从头说,世子缘何干预立储?这很简单,镇南王到底是藩王,权大势大兵马多,难免被忌讳。就算有肃宗皇帝前车之鉴,镇南王府也该谨慎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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