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把机甲放在这里?”安宁看着屏幕上传回的观测信号, 皱起眉, “这地方不像是有实验室的地方啊。”
他们现在隐身在一条小行星带之中,前方一颗较大的小行星就是他们的目的地——根据消息,治疗师派系就把那批生物机甲扔在这里。
雷克斯研究着星图:“嗯, 这一带大部分是垃圾星球,治疗师要是真把那批生物机甲扔在这里, 那可就真是他们不识货了。”
安宁敏锐地看他一眼:“话里有话吧?”
雷克斯头也不抬地嘿嘿一笑:“我猜,这地方应该是他们的秘密实验室。那批机甲的制作是极其先进的, 就算是能源转换器他们用不了, 也该想办法改装才对。米修斯不是傻子,纵然他想巩固治疗师的地位,也不会把机甲白白丢掉。想想看, 如果治疗师既有精神力又有高级机甲, 那会是什么样子?”
安宁瞪他一眼:“你明明知道,刚才还那么说话?想看我笑话?”
雷克斯笑起来:“哪敢呢。我是在想, 我们要怎么过去才不会被发现。”
安宁伸了伸腰:“垃圾星?如果真是垃圾星的话, 会有运输飞船来吧?”
“真聪明。”雷克斯合上星图,“英雄所见略同,我也是这么想的。”
安宁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低头扯出两盒太空食品,随手扔了一份给雷克斯:“垃圾船什么时候来?”远离了第八战区, 远离了索克斯家族,他们两人好像都轻松了些,相处也随意了很多。
雷克斯打开盒子狼吞虎咽:“估计再有三个小时, 到时候我们就得伪装成垃圾下去了。”
安宁若有所思:“药方这时候应该已经公开了吧?”
“应该吧。梅林的动作一向很快。他办事你可以放心。”
安宁用勺子戳着盒子里的饭菜,没什么食欲:“不知道大哥——他会不会同意我这么做。”
“为什么不会?”雷克斯抬头看着他,“你大哥不是个自私的人。”
安宁随手用勺子柄刮掉他嘴角粘着一颗饭粒:“你想到哪去了?我大哥当然不是那种人!我的意思是说,这药方毕竟还没有经过临床实验,贸然用出去也说不定会对人体有什么损伤……”
“这个问题,索克斯家族会招募志愿者进行人体试验。”雷克斯摸摸嘴角,“你要是担心这个,那大可不必。不过战时,人体试验必然不会像安定时期有那么长的周期。而且多半是士兵来充当志愿者。”
安宁的手指轻轻抚摸着自己手腕上的机甲空间钮:“我想,夺回这批机甲,就上战场。”
“还上战场吗?”雷克斯微微犹豫了一下,“其实你为这场战争做的已经够多了。而且,凯撒答应过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现在他已经在着手调查当年林道玄将军的情况,等到战后,你们家的事情也会解决的。”
安宁抬起下巴:“你觉得我上战场就是为了我们家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雷克斯有些结巴,“我只是觉得,战场太危险,你——其实没必要去。以你现在的情况,可以成为索克斯家族的专用治疗师,而治疗师是用不着上战场的。”
安宁点点头:“治疗师是用不着上战场的……没有一个治疗师上过战场吗?”
“没有。”雷克斯很肯定地说,“到后方要塞已经是极限。上次米修斯在第八区后勤要塞出现,已经是极大的新闻了。”
安宁抬头看着他:“我和小林平都是通过注射药剂激发了精神力,你觉得我和他比谁更强一些?”
“当然是你。”雷克斯迅速明白了安宁的意思,“你是说,治疗师应该上战场。他们现在无法达到迅速的提高就是因为——他们的环境太优越?”
安宁冷冷地说:“小林平已经很努力,但是我,我是在钼金矿坑里大量的射线照射下才激发的精神力,是在虫星上跟雌虫直接对抗的时候提高的。如果这些治疗师们能跟着战士们一起上战场,也许我们能够在对虫族的战争中更加占据主动。”
雷克斯沉吟着:“这个想法很大胆……之前因为治疗师的珍贵,没人敢让他们上战场,因为损失一个就可能导致大批战士无人治疗。”
“所以我想,带领一批精神力者上战场。”安宁抬起头,眼睛乌黑闪亮,像是深得看不见底,“如果我一个人能对抗雌虫,那么集合多人的力量,为什么我们不能完全控制雌虫?为什么不能找到雌虫指挥战虫的波动规律?为什么我们不能——完全控制虫族?到了那个时候,这场战争还用得着打下去吗?”
雷克斯凝视着他。少年的面容已经在这一年多里被打磨得强硬成熟起来,却又仍旧干净,那坚定的眼神真像是一道阳光。多年以前,曾经有这么一道阳光照亮他的生活,虽然看起来除了一台改装机甲之外没能对他有什么别的帮助,但其实安然对他的改变是旁人所无法想像的,就是他让他看见生活原来是有希望的。而现在,又一个姓安的人闯进了他的生活。
看起来安宁与安然是无法相比的,毕竟后者拯救了他,而前者只是一个孩子。但是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他一直记在心里:倒在地上却仍旧一脸倔强的孩子,被高压电流刺激得已经将要失去意识,却拉动着僵硬的面部肌肉还敬了他一句“混蛋”。他完全相信如果安宁当时能动,一定会比一根中指给他。
还有沙星的训练营里,突然的“夜袭”之中,竟然是这个孩子带着另一个更瘦弱的孩子首先跟虫子们拼杀起来。在知道这袭击是他一手导演的之后,这孩子居然敢举起手里的重机枪对着他的头就砸。要知道,多少年他训练新兵训得那些人吱哇乱叫恨入骨髓,可是敢拿东西砸他的人,安宁还是头一个。不过更让他惊讶的是这个孩子在最初的冲动过去之后,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他的用心,甚至结结巴巴地给了他一个道歉。也许正是因为曾经得到了如此迅速的理解,使得他被安宁算计的时候格外的愤怒。
愤怒,是的。雷克斯曾经以为自己不太可能再有愤怒这种情绪了。十二岁的时候他就知道,再大的愤怒也不可能让他得到与凯撒或者弗雷这些婚生子相同的地位;十四岁的时候他就知道,再大的愤怒也不可能增加他活下去的筹码,愤怒没有用,唯一的出路是变得强大。所以在之后的将近二十年里,他有效地收敛了自己的愤怒,代之以一种近似激动的感情,并且习惯于迅速去思索解决的方法而忽略情绪本身。有时候他会想这大概也是索克斯家族特产吧,甚至像弗雷这样的二愣子都有类似的处理方法,愤怒、伤心、快乐,所有纯粹的情绪都与他们绝缘了吧。
但是当安宁的注射针头扎进他颈侧的时候,雷克斯真的愤怒了。当他还在考虑如何带着这个孩子安全脱离飞船的时候,这个孩子用行动告诉他:你看错了!
破开飞船驾驶机甲飞出的时候,雷克斯心里曾经稍稍动了一下。但是随即,这种类似心软的情绪就被他抛到了脑后。军前叛逃,那只有死路一条,无人可以幸免。何况,他找不出让安宁幸免的理由。不是没有遗憾,但是当他离开飞船的时候,这最后一丝情绪也就被他主动抹杀了。
在地下管道里再次遇见安宁,雷克斯不是不惊讶的。根据官方消息,囚犯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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