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格办,老太君心里有怨气,三太太以身子沉为由凡事推诿。到底是三房的事,侯夫人不好多加干涉,丧事的所用之物不是不全就是不佳。
底下那些奴婢早就瞧出房贵妾失了宠,眼下又见到没有主子为了丧事上心,一个个都耍小心眼偷懒。
等到彩瑕得了信赶回来,见到棺材不是最好的楠木,陪葬的物件根本就没几样看的过眼的,灵前的烧纸没了也没有人及时添,喊来奴婢一会儿便找不到人影。虽说看起来灵堂肃静气氛悲戚,来往奴婢一个个敛声屏气面带悲色,和尚道士轮番超度念经,可实则办得仓促粗鄙。
彩瑕悲恸大哭,心里觉得母亲的死有些蹊跷,又觉得母亲的丧事过于简单替母亲感到委屈。
她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喊着,不住地说自个不孝顺,没让房贵妾跟着享过一天的清福。
芸瑕本来还忍着小声啜泣,看见姐姐如此隐忍不住,姐妹二人双双扑倒在棺材上嚎啕。
三太太见状赶忙吩咐丫头、婆子过去搀扶,把姐妹二人拉到后面的小厅里暂时歇息。
“那日我回门见到姨娘,虽不见她像好人一般,却瞧着不至于这才几日的功夫,怎么就撒手去了?”彩瑕哭着问三太太“姨娘去世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见五哥哥在灵前守着?他在哪里?”
“房姨娘的病本是拖拉了许久,能勉强支撑到现在已经是不容易。你在婆家应该听说了些事,为何还要问出这样的话来?受了如此大的刺激,房姨娘如何能活下去?至于你哥哥那个不孝子,他更加没有立场脸面出现在你生母的灵前!”屋子里没有外人,三太太自然实话实说。
彩瑕闻言泣不成声,原本的猜测终于得到了证实,也明白了这丧事如此简陋的原因。
不过躺在外面的人毕竟是她的生母,眼下她要是再不言语,生母的丧事就会由着旁人胡乱办了。
想到这里,她擦擦眼泪摘下手腕上的镯子,悲切地说道:“姨娘打小把我们姊妹拉扯大不容易,如今都来不及好好孝敬便我手腕上戴着的这个镯子本就是姨娘给的,如今就请母亲准许我把它放在姨娘身边,也算是我的一点孝心了。”说罢又落泪。
三太太见了顿时明白她的意思,冷着脸说道:“原本这些话我不该跟你说,不过如今你不再是府里不谙世事的姑娘,已经嫁为人妇成人了。当初你成亲的时候,为了你的嫁妆能够体面,你姨娘把所有的珍贵物件都拿了出来。
眼下老太君、老爷都气恼着,不仅仅是因为你知道的那件事,还有你不知道的足够杀头的罪行!若不是老太君顾念往日的情分和侯府的名声,你姨娘这会儿怕是要被弃尸荒野!
我劝你什么都不要管,什么都不要说,只尽好你的本分好好哭一场送送你姨娘罢了。不管你姨娘如何,你总归是侯府的姑娘,这点你要切记!”
这番话一出口彩瑕登时怔住,竟然还有比宜凌**的事情还要严重的事,到底是什么呢?不会是三太太杜撰出来唬她吧。抬头迎上三太太严肃又包含警告味道的眼神,她的心忽闪了一下,竟有些胆寒。
生母死了,亲哥哥的前途毁了,娘家人里她还有谁能够依靠?眼下若是再惹恼了父亲和祖母,估计她就真得成了无依无靠的浮萍。
现如今婆家人知道了府里的丑事,虽然表面上还都和和气气,可妯娌和婆婆眼神中透露出来的不屑她却看得清楚。因为她毕竟是侯府的小姐,所以婆家人都不敢明着放肆。假若没有了侯府小姐这层光环,她恐怕会被弃之如弊吧。
看着她眼神不停地闪烁,随后变得黯淡无光,三太太明白她最终屈服了。
三太太心里不由得一阵失望,自个的荣华富贵终归是比生母的丧事来的重要。平日里房贵妾最宠爱彩瑕,总说她跟自己的性子最像。如今这话果然是说中了,她们母女自私的程度不相上下,为了自个的利益都能无原则的放弃任何东西。
“母亲说得有道理,可姨娘毕竟是我们的生母。”旁边的芸瑕带着哭腔说着“我们是侯府的小姐,却也是姨娘的女儿。为人子女理应把孝字放在第一位,姐姐的举动或许不合规矩,却只是为了一个孝字。母亲半辈子信佛最是心善,就准了姐姐的请求吧。”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竟然是一向不讨喜木讷的芸瑕敢替房贵妾争些脸面。
彩瑕听了妹妹的话吓了一跳,在三太太面前一口一个生母,还张嘴闭嘴都是孝字。连她这个出了侯府嫁人的姑娘都不敢明说什么,妹妹怎么能丝毫不加掩饰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要知道,芸瑕年纪尚小,在侯府的日子还长着。若是得罪了嫡母,往后找婆家很难找到称心如意的人家,下半辈子可就毁了!
彩瑕赶忙朝着妹妹使眼色,可芸瑕见三太太没反应竟跪了下来苦苦哀求。
三太太不仅没有责骂,眼神反而缓和了下来。她亲手把芸瑕扯起来,说道:“你想往棺材里面添东西就添吧,不过只能放一件。想来你姨娘泉下有知,看见物件就好像见到你们,心里会有安慰吧。你姨娘一辈子聪明反被聪明误,不过倒是生养了好女儿!”
不等芸瑕说感恩的话,外面进来个回事的婆子,说是睿王府侧妃过来了,三太太赶忙丢下姐妹二人出去。
彩瑕见她走了,这才急忙数叨起妹妹来。
“姐姐的话全是为了我好,这我心里明白。只是现如今除了咱们,还有谁能为姨娘说话句?若是连咱们都一声不吭,姨娘到了地下也会气得闭不上眼睛。”芸瑕虽然胆子小,却是个别扭人,若是钻进牛角尖就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彩瑕知道她的性子,况且眼下她心乱如麻没心情跟妹妹说太多。她悄悄跟芸瑕打听宜凌的去向,芸瑕却半点都不知道。
外面陆续有过来吊孝的客人,宜凌不在就由她们姐妹陪礼,她们不能在内厅久留赶紧出去了。
前来吊孝的人没见到宜凌心里都在胡乱猜测,还有心里装不住事的人问了出来。三太太只说宜凌本就病着,这生母一走受了打击,病逝加重连地都下不了。
这个说法倒是圆了前一阵宜凌病了的传闻,还不至于前后矛盾让人一下子就揭穿。不过众人冷眼瞧着丧事的规格,心中都有了算计。
彩瑕的婆婆、妯娌也都过来,见到这林林总总越发的在心里轻视她。她的大嫂子眼睛尖,见到原本戴在她手腕上的翡翠镯子不见,心里便纳闷起来。看见芸瑕的丫头往棺材里面放首饰,趁着众人不注意,她嫂子往棺材里面瞧,不由得冷哼一声。
不管怎么说,房贵妾都是侯府的妾室,怎么陪葬品还不如小门小户的人家多?还悲惨到需要用女儿的物件充场面,可见房贵妾在侯府的地位。
亲娘死了儿子不在灵前跪着,说什么病了的话唬人,还不是因为那件丑事!彩瑕的嫂子可是个伶俐人,眼睛半点沙子不揉。
她女儿就是廖臻蓉,皇后可是她亲小姑子。本来她就没把彩瑕这个妯娌看在眼里,现如今越发的不屑起来。
等到彩瑕在灵前跪了一天,哭肿了眼睛,哭哑了嗓子回到家里,她发觉婆婆的脸比前几日还冷淡。
“你生母去了是件晦气事,你回去尽孝可以,不过要多多注意言行举止才是。”她婆婆扫了扫她空落落的手腕说着。
彩瑕见状登时就明白了,垂着头答应下,心里却翻江倒海的难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