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只知道是个主旋律电影,从手上的简单三场戏他也无法看出个大概来,不过那并不关紧——他本来对于这电影也不感兴趣,就是过来做个直播而已,冯晓刚想拍个什么关他鸟事?
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是他今天真的拿到了导筒拍下一点东西来,冯晓刚也很可能根本不会让这些东西出现在最终的成片中。
大家就是一起来演一场戏给外界看罢了:通过这场戏,杜安履行了他的承诺,冯晓刚借着杜安免费宣传了一下自己的新电影,双方各取所需。
而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冯晓刚也没空过来跟杜安聊天了,投入了自己的紧张工作中去,不停地跟摄影师、跟灯光、跟演员们沟通交流。一开始的时候他还记着这是在直播呢,很注意自己的言行,彬彬有礼地跟工作人员们交流着,但是没过一会儿他就把这事抛到了九霄云外,直接京城俚语不停往外冒,“丫挺的”“孙子”什么的时不时能听到——也不知道他讲工作的时候说这些词干什么。
杜安看着好笑,也不多说什么,就是在自己的椅子上优哉游哉地我坐着。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能够就这么坐到今天结束,相信冯晓刚也是希望他这么做的,不过他也知道如果自己真的这么做的话,大概那些观众们会相当不满,说不定又会因此闹出什么幺蛾子来,于是在休息了十分钟之后,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开始四下里“慰问群众”去了。
他看之前那几位演员想要蹭镜头的欲望,还以为自己坐在这里就会有人主动送上门来跟自己“聊天”呢,没想到却没一个人过来,大家都只是远远地看着,一副想过来又不敢过来的模样。
看来他现在还是有点气势的嘛,都把人家吓住了,于是也只好自己下去寻找直播内容来完善今天的直播内容了。
“杜导好,”“杜导好”……
剧组里的人不管之前在干什么,是化妆也好还是聊天也罢,只要看到他走过来就赶紧跟他打招呼,他却没有一路“好好好”地过去,而是一路找茬。
“你这妆怎么化的?给你化妆的呢?赶紧过来!”
现在站在杜安面前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的男子,穿着肮脏的戏服军装灰头土脸的,都快看不出原本的样子来了。杜安则是不满意地看着他,让这位男演员的表情有些紧张,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这位空降的杜导了。
“化妆师!”
随着杜安的大叫,马上就有一位包裹得跟狗熊的女人小跑了过来,还喘着白气呢。刚小跑到这站定了就诚惶诚恐地看着杜安,问道:“杜导,您叫我?”
哎,娱乐圈的上下之分还真是残酷,比其他行业更加明显,这女生明明都三十多了比自己大着好几岁呢,却因为自己的喊叫而一脸惶恐,都是身份等级压着的啊。
杜安心中感叹着,却完全没去想要不是自己现在一脸不爽地吓唬人家人家能这样吗?
“这妆是你化的?”
杜安指着眼镜男的脸问她,面色更加阴沉了,于是这位女化妆师的面色也愈加惶恐,声音都有些抖索和迟疑:“是?……是的。”
得,她连这妆是不是她化的都有些记不清了。
杜安也不继续吓唬她了,直接一指眼镜男的左脸颊,说道:“你看看这,怎么全是泥土和灰呢?就没点干净的地方?”
女化妆师一脸懵,下意识地道:“杜导,这里给我的要求就是给他们化一个刚经历过战火的妆啊……刚经历过战斗,哪能干净呀?”大概是权威的压力,她说话的声音越到后面越低,越没底气。
杜安听到她的解释之后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说:“刚经历过战斗,就不能有干净的地方了?你要知道,他可不是一般的人,他的身份可是指导员啊!这么多人里边就他一个戴眼镜的,就他一个知识分子,他能和别人一样吗?”
杜安刚才的剧本也不是白看的,关于这眼镜男的剧中角色身份还是稍微有所了解的。
然后他继续忽悠:“他的人物和其他人物存在差异性,这是我们需要表现出来的一点,其他人大老粗不在乎自己形象和个人卫生,但是他不一样,相比起其他人来,他是多少要稍微注重一点的,这个差异我们要注意到啊。就算条件艰苦,就算刚刚经历过战斗,就算他不可能一脸白净,但是比起其他人他总是要稍微干净上一点的,这才能体现出人物的差异性来,也才符合角色身份,他的眼镜起到了这个作用,然后他的妆容也必须起到这个作用,这样才能形成人物的统一啊!”
“妆容是非常重要的事,同样的背景条件下,不同的妆容很多时候就能体现出很多不一样的信息来、丰富镜头语言,你全部把妆容都化成一样了,还怎么体现?”
杜安一通说教下来,别说女化妆师了,就连周围围着的几个演员包括眼镜男在内都迷糊了,隐隐觉得好像还真就是这么一回事。
然后女化妆师下意识地问道:“那杜导……我该怎么化?”
杜安说:“其实也不用改太多,”他说着,那手指在眼镜男左脸颊上用力抹了一下,擦下一小块黑灰来,让那一块皮肤和周围的皮肤一比有些突兀的白。
杜安莞尔一笑,“你看,这样不就有差异性出来了吗?既能体现出这个角色和其他角色差异性来,彰显他的人物身份和教育背景,而且这样黑灰中的一抹白象征了黑暗中的黎明,预示着胜利就在不远的前方,更有一种后现代主义的孤独、破碎与游离,极具美感。”
他说到这里情不自禁地啧啧了两声。
“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