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一眨不眨,眼中的情绪非常复杂:疑惑,不敢相信,痛苦……她的眉毛渐渐紧蹙起来,面部肌肉开始收缩,垂在身侧的右手从伸展的状态渐渐握了起来,握成拳,然后用力,像是要把指甲嵌进掌心里去,腿有些微不可察的颤抖。
很好,很有层次感。
她慢慢蹲下来,在下蹲的过程中视线始终不离那个茶几,蹲下来后,她的右手抬起,握拳的手指缓缓展开,伸出,像是要触摸茶几,但是刚刚伸出就像是触电一般迅速地回缩了一下,手指也一下子又握了回去。
她接着停顿了一会儿,然后再度把右手缓缓伸出,向着茶几伸去,这次没有再缩回,坚定,有力。
最终,她把右手伸到了茶几上,轻柔地捻抚着茶几的边缘。
她的左手也伸了出来,放在茶几上,于此同时,她下蹲的姿势也改变了——她坐到了地上,靠着茶几,慢慢把自己的脑袋枕了上去,一手放在茶几上,另一只手按着茶几的边,脸贴在茶几上。
杜安轻手轻脚地又站起来挪动了一下方位,到了右边,以观察宋甄的表情。
他看到她紧紧地闭着眼睛,嘴巴死命地抿住,嘴角抽动,脸部肌肉抽搐,而在这个时候,杜安观察到她的整个身体也有轻微有规律的抖动。
就在这种状态下,她紧闭着的眼角有泪水流出来。
丰富,有层次,自然,饱满,这是杜安对于宋甄这次表演的评价,唯一的不足就是压抑得有点多,最好能再放一点出来。
当然了,他这就纯粹是吹毛求疵了。
“过!”
杜安适时地喊了一声,把宋甄从这种表演的状态中拉了回来,有些惊异地看着她。
宋甄的表现出乎他的意料,这种表现能力,比起她平时的实力可是更高一筹的,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
宋甄看来已经逐渐习惯了演员的工作状态,在杜安的一声令下后没一会儿就从刚才的表演状态中把自己拉了回来,抬起身来,把眼角的泪水抹掉之后干脆利落地站了起来,然后看着杜安问道:“怎么样?”
杜安毫不吝惜自己的赞美之词,“非常好!流畅自然,饱满丰富,有层次感,比起你平时上课时候表现出来的还要好,我很满意。”
说完之后,杜安还下意识地看了一下那张茶几,再看看宋甄,有些感叹:这就是演员的生活啊。
旁人看来当一个演员很风光,但是个中的辛苦又有谁知道呢?下跪、死妈、自己被绿了、全家死光了、认陌生人作爸妈、作践自己……种种种种,无一不足,这都是演员要经历的,这种心理上的折磨很多人都不一定能承受,而他们都要平常以待,还要表现在很多人面前。
“那这个方法是不是就能行得通了?”
宋甄的问题又把杜安拉了回来。
他摇了摇头,“不一定。”然后他又问道:“你刚才表演的时候,心里是怎么想的?”
宋甄看了他一眼,淡然地道:“我就想着你死了,死的好惨,被人分尸还放在油锅里煮过,死的太惨了,而放在我面前的就是你的棺材。”
她这话一出口,让杜安一口气憋在了胸口差点上不来,最后总算是理顺了气,有点无奈地看着她。
他之前怎么会以为她不再牙尖嘴利了呢?她冷嘲热讽的功力明显是比以前更加犀利了好么!
“真是这样?”
杜安又追问了一句。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这走也不是方法派路线啊。
这种超脱的想像力,这分明是表现派啊。
宋甄又看了他一眼,看到他认真的模样后,改了口,“其实我是想到了我家毛毛死的时候……”
毛毛?
杜安好像听过,仔细一想,才回忆起来,那好像是沈阿姨家以前养的一条狗,他还看到过那条狗的照片呢,是条中华田园犬——也就是俗称的土狗了。
在他住进沈阿姨家之前,那条狗就死了,所以他也没有真正亲眼见过那条狗。
“一条狗死了你都能这么伤心?”
杜安有点没想到宋甄竟然是为了一条狗伤心成这样,而他话语也让宋甄又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毛毛陪我从小长到大的!”
杜安耸了下肩,“好吧。”
他不养宠物,确实无法理解这种情感,不过他也算是确定了宋甄这次用的确实是方法派的方法。
这么看来,她在方法派上看来还是有点天分的咯?
当然,一次事件会有偶然性,并不能当作评判的标准,不过确实是可以试一试了。
“从刚才的表现看来,你还是有点希望的,所以我们也就事不宜迟,赶紧开始吧。”
杜安认真起来的工作效率还是不错的,废话不多说,直接拉着宋甄开始了。
“首先我们进行第一课。来,你站起来,跟我一起,双臂环胸,抱住自己,把全身的重心放低,放到脚上,闭上眼睛,用心感受脚部的力量……”
“不是要开始学表演的吗?你干什么带我做操啊?”
“老师上课,安静!你跟着做就是了,废话怎么那么多?你还想不想演了?”
“……想。”
“赶紧跟着我做,记住,要把心沉下来,用心感受脚部的力量,然后,慢慢把身体往前倾,不要怕……”
在这几年的时间里,杜安闲着没事的时候会研究一下自己总结出来的那三个表演流派,顺便还给它们各自编出了一些具体的训练方法。体验派的训练方法在教宋甄的时候他已经在她身上试验过了,有几样效果还不错,被他保留了下来,另外几个没什么效果的则被他剔除了,而他现在教宋甄的,是他针对方法派想出来的几个训练方法之一,正好也放在宋甄身上一并试验了。
而这一夜,杜安房间的门始终没有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