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薛顗轻叹了一声,说道:“二郎,做一个刺史州官与在中枢为官,是完全的两码事。我在济州向来只和下面的县令、仕绅和百姓这一类人打交道,代天巡牧教化子民,保境安民劝课农桑。州内大小的政务我对司马与长史一吩咐,多半就妥当了。只要治内不出现叛乱、灾荒与大旱洪涝之类的大事,我这刺史州官就能做得相当之安稳。也就是说,为兄这些年来积累的理政经验,只限于做一个地方父母官。骤然让我回到中枢来为官,如果给我个大官让我谋国谋军,我唯恐不具备这样的才能从而误国误民;如果给个小官或者是闲官,我还不如在地方上做个手握实权能办实事的刺史呢!”
薛绍不由得笑了,说道:“那依大哥之见,究竟是继续做济州刺史,还是请命调回京都呢?”
薛顗眨了眨眼睛,反问道:“你的想法呢?”
薛绍想了一想,说道:“我当然是愿意大哥,在京为官了。这样小弟就能朝夕伺奉兄长,可以成全我们的兄弟之情。”
薛顗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道:“我会慎重考虑的,当下还是以你的婚事为重。反正我这一届刺史已经做了两年了,不妨就将它做满。等个一两年以后再看情况来决定。”
“好。”薛绍点了点头,大哥说等一两年了再看情况,这个“情况”应该就是指——我这个“驸马”能够混得怎么样了!
历史上的薛顗,就是以皇族外戚与刺史州官的身份结交了许多的李家皇族,从而卷进了李家皇族的谋反案中,最终牵累了薛绍。这是历史上的薛绍被武则天处死的一个直接的导火索。
现在大哥既然有回京做官的意愿,这是好事。总好过让他一直留在济州那种地方,我“管”不到他!
“既然陛下都亲自过问了,我得去帮你操持烧尾宴了。”薛顗说道,“事不宜迟,我这就去拟写请谏。你有哪些必须要请到的人吗?”
“薛氏西祖的同宗我就不说了,除此之外还有几个。”薛绍说道,“首先其冲当然就是裴行俭,另有吏部尚书魏玄同、兵部元外郎元万顷;此外还有薛仁贵长子城门郎薛讷;左奉宸卫将军李孝逸以及我的几个同僚和属下。”
薛顗点了点头,说道:“你不是带了四个千牛备身去讲武院学习吗,他们的亲族长辈是否要一并请去?”
“不方便。”薛绍说道,“我与同僚的交情是一回事,与他们的亲族长辈始终是隔了一层。贸然去请,有献媚讨宠与拉帮结党之嫌。传了出去,恐怕不好。”
“有道理。”薛顗说道,“那裴炎……如何去请?”
薛绍皱眉,摇头,“我都还从来没有见过裴炎,暂时不知如何去请。再者我也有一层顾虑,现在大家都知道我与裴行俭的关系不一般,而裴行俭与裴炎历来有些不和。”
“这倒是个问题啊……”薛顗为难的皱起了眉头,“烧尾宴不同于一般的普通宴会,不是在一起推杯换盏那么简单。既然你先请了裴行俭,就不大好又请裴炎——脚踏两船,必然倾覆!”
“那就不请裴炎了!”薛绍说得斩钉截铁。
薛顗的眉头皱得更紧,小声道:“方才陛下都那么说了……”
“那也只能二者权衡,取其一啊!”薛绍说道,“我现在俨然已经是裴公的门生,如果再去巴结裴炎,裴行俭甚至是朝野上下都要怀疑我的政治品德。那我以后还将如何立足?相比之下,我宁愿不去巴结裴炎了。”
“……”薛顗为难的摇了摇头,说道:“听陛下口气,裴炎以后必然大势堀起。你的烧尾宴居然不去请他,他必然心中不悦。一开始就留下了这样的阴影,恐将对你以后的仕途不利啊!”
薛绍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大哥说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人在官场,谁不讲面子?如果我的烧尾宴不请裴炎,他心里必然不爽。
“大哥,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了,我们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薛绍说道,“做官固然要圆滑,但是滑得过了头,恐怕也不是好事。既然我拜在了卫公门下,就必然要尊裴行俭为师,并放长眼光立足于军队。鱼与熊掌不可得兼,只好有所取舍了。”
“好吧……也只能如此了!”薛顗轻叹了一声,摇了摇头,“由此也可以见得,京官难为啊,全是得罪不起的大主!”
薛绍笑了一笑,说道:“大哥,京城之内的确是满城显贵,都不好得罪。但是我们摆正自己的位置不在大方向上犯错误,就算是朝堂之上有些党同伐异,也就不伤根本了。”
“对!”薛顗赞许的点头,微笑道:“二郎年纪轻轻头脑却是如此的清醒,真是难得!”
薛绍点头微笑,现在你能理解我此前诸多举动的良苦用心了么,包括疏远薛元超、劝你与天后和解?
历来都是,赢大势者才是真的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