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给二小姐一百两银子,二小姐说不够用。”
彩瓶叹口气,道:“姨娘哪还有什么钱。前些日子她才给楚姨娘两千两银子,当给二小姐入家谱的报酬。若不是海家就是开药铺的,现在连吃药的钱都该出不起了。”
严淑玉掀帘从屋里走出来,怒气冲冲。
她对彩瓶没有好脸色,道:“你怎么知道我娘没钱了。她卖了严家书库,得的银子多着呢。莫不是被你们这些刁奴贪墨了不成。”
“二小姐,姨娘卖书得的钱都给了老爷,连自己的私房都填补进去,总共二十万两银子。姨娘真的没剩下什么钱了呀。”
“那么多书,里面还有不少孤本、善本,才卖了二十万两?你骗谁!”严淑玉不悦道。
“那些书并不是本本值钱,且还有一半儿没卖完,都放在海家,不好出手。二小姐回海家的时候,也曾拿走过一些,二小姐应该最清楚不过呀。这话若是叫姨娘听到,该多寒心。”彩瓶吃惊的看着严淑玉,不敢相信这话是严淑玉说出口的。
严淑玉却是不依不饶,道:“那没有钱,我哪儿来的好衣裳好首饰。难道你们真以为我有个京城四大才女之首的名头,宫里来的姑姑们就会任由我破衣烂衫,还对我高看一眼不成?今天严清歌穿着的葛麻衫,可是贡葛做成的,外衫用的蝉翼密纱,一匹要三百多两银子,还要提前订才能买到。我呢?我有什么?穿着的还是去年的礼服,手脚都短了一截。我的钗环除了玉石下脚料雕成的,就是银器。我拿什么跟她比?”
听着严淑玉的抱怨,彩瓶的心软了几分,轻声道:“二小姐,不如你回海家先支点钱。老太爷知道你是为选太子妃做准备,一定会给你银子的。”
“我又不姓海!”严淑玉眼圈一红:“我总是回海家要这要那,算什么?娘都不肯帮我,外祖父母和几个舅舅又怎么会平白给我钱花。不行,我要亲自问问娘,她是不是真的不管我了。”
说完后,严淑玉一头扎进了海姨娘黑洞洞的卧室里。
海姨娘怀孕后身子虚的不像样,整天整夜睡不好,一点儿动静就能把她惊醒。严淑玉在外面又是哭又是喊,她早就被吵醒了。
以前的海姨娘就不算胖,现在的她,瘦的像是骷髅一样,浑身皮包骨,她这张脸双颊深陷,下巴尖的像刀,只有额头凸出来,占据了大半个脸。
她吃力的瞪大了眼睛,瞧着不像个人,而是像个恶鬼。这样的女人,别说男人见了不会喜欢,就是女人见了,也要尖叫一声躲开。
严淑玉含着一包泪,握住了海姨娘的手:“娘,你何必如此?”
海姨娘气若游丝道:“淑玉,你没钱花了?”然后她看看彩瓶,道:“去把我匣子拿来,我有几件金首饰,融了给二小姐换钱。”
严淑玉小时候还是有不少金首饰的,只不过现在年纪大了,再戴不合适。她要融金首饰,用自己的就好,用得着海姨娘在这里卖好。
但她面上不显,掉泪道:“娘,我不要你的金首饰,我要你好起来。”
“说什么傻话,娘没病,娘只是怀孕了。等生完你弟弟们就好了。”海姨娘提起儿子,脸上露出恍惚的幸福笑容,一双细竹节拼成一样的手,挪到了肚子上。
她这一胎被郎中诊过,是四胞胎。若能生出来,她就有四个儿子了。
为了保这胎,她无所不用其极,可是身子还是迅速的垮下来。现在不能见光,不能受凉,不能受惊,不能下地,吃什么吐什么,甚至会时不时的昏厥。
但是海姨娘都不在乎,她怀里的孩子已经有六个月了,她只要再坚持一个多月,就可以服下催产药,把他们生出来。这可是四个男孩儿,就算不足月,也总有那么一两个能活下来,到时候她在严家就扬眉吐气了。
严淑玉温热的眼泪掉在海姨娘脸颊上,海姨娘道:“哭什么?你爹不给你银子,我给你。等过几个月,你进宫当太子妃,又有了弟弟撑腰,往后的日子好着呢。人呐,要对自己狠一点,吃下别人吃不下的苦,才有甜……”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就低下来了。彩瓶吃惊,赶紧拉开严淑玉,道:“不好,姨娘又昏过去了,快给姨娘扎针灌药。”
说着,彩瓶和彩铃娴熟的拉开了海姨娘的前胸,只见她干瘪的乳。房上,密密麻麻都是颜色或深或浅的针眼。
彩瓶和彩铃一个撬开海姨娘的嘴给她灌药,一个给她扎针,忙活了好一通,才将她从昏迷里拉过来。
严淑玉看着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海姨娘,在心里一阵阵的冷笑——宁肯为了要儿子把自己的命给折腾没,也看不到病床前站着的女儿么?
但她脸上还是带着哀伤,握了握海姨娘的手,道:“娘,我不吵你了。反正宫里的姑姑还要来几次,衣服首饰我不急着做。你好好养身体。”
海姨娘宽慰一笑,感受着她巨大丑陋的肚子里传来的阵阵胎动,伴着幸福的笑容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