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同归于尽

有一刻无声。借着月光，很多人能看到关千剑耳朵上挂下一条细细的血线。这血线虽不算伤，却让人生出无尽的遐想：若马二的刀再向下偏上一分半分，他这耳朵还在吗？若他倒下时的动作稍缓，他的脑袋岂不是都要被削去半边？交战之初，他完全可以先避敌锋芒，退而后进，而他竟选择这么危险的对敌方式……

    这人可真是悍不畏死！

    难怪他能到得了仙翁镇！

    接着所有人都鼓噪起来，有如群狼遇见猎物，叫嚣着要为马二报仇。看来这人虽然鲁莽，人缘倒不错。

    高处那人见众意不可违，发话道：“东西南北各出四人，不必伤他性命，断一条手臂即可。”

    叫好声疯起，一时四面八方不计其数的人影迅速扑向关千剑，何止四四一十六之数？

    关千剑心往下沉：这下弄巧成拙了！算我倒运，一来就杀了个不该杀的……

    身陷重围，人便如野兽一般，只知反抗而不知惧怕，他略一犹豫，即狂奔而去，迎向前方的敌人。一则他要在四面围拢之前，先解决一方的敌人，减轻压力，二则他要远离同行的五人，以免拆穿西洋镜。

    高处发号施令的人，见关千剑身后五人几乎连坐下的马都控不住，慌成一团，更不用说助关千剑御敌，便放下了心，不另派人对付他们。

    一时喊声大举，脚步声大振。关千剑奔到前面一拔人近处，抬眼扫去，竟有九人之多，而左右前后人潮涌动，飞速合围，刀光剑影，夺人心魄。

    一个照面之间，已有三颗头颅落地。关千剑每一出手，无不是避无可避，挡无可挡的杀招。当敌人攻时，他不守，当敌人守时，他已改变目标。

    这一来更加激起对方众人的敌忾之心，他们刹那间仿佛都领悟到一个至理：他们乃是一个整体，任何一人受伤或身死，都意味自己离死亡又近一步；退缩以求自保是没有用的，那样只会死得更快！

    因此他们无师自通地变成了一支敢死队，一群死士，争先恐后、奋不顾身地扑向关千剑，即使以自身的性命换取敌人的一片衣角，也在所不惜。

    仅前方剩下五人，已让关千剑陷入前所未有的危境。他无比悲哀地发现，他的武功仿佛一下子倒退到了未入门的境地，面对如此多的人头，竟然怎么也削不中一个。

    就在他焦躁得只想仰天狂叫时，左耳边一缕风过，同时响起翁翁之声，身后一柄极沉猛的大刀斫向肩头。

    ”***的，还真想要我的手臂啊！“关千剑暗骂一声，眼见右脚边有人一剑扫来，也只好先向右跨出半步，以避肩头刀锋！

    如果中刀，左臂难保，如果中剑，右脚必废！这真是艰难的抉择。

    ”哧“地一声轻响，肩头微痛，刀锋擦着胳膊皮肤劈下，衣服破了一大片。

    皮肤也破了一大片。鲜血淋漓。

    ”应该的，既然性命相搏，总不能只叫他们一方流血，“关千剑自嘲地想，”我流血的时候到了！“

    ……他来不及看身后用刀的人是什么模样，不仅右脚边那一剑已迫在眉睫，全身上下已不知有多少般兵器，以各种不同的角度，在不同的距离，挟着不同的力道，正向他招呼。

    他右脚一提，先避开这一剑，接着左脚起跳，跃过众人头顶，手中长剑舞得密不透风，罩住周身。

    一连串兵器碰撞之声，犹如街心中扔下一挂数千响的炮仗。

    所幸的是，他竟成功荡开了攻上来的每一样武器。

    正在得意时，忽然一个破锣嗓音在耳边叫响：”趴下！“

    就凭这声音的气势，关千剑就差点自动跌落地上，更何况腰上还中了一飞脚。

    ”扑！“他的肚子首先着地。不过其它部位也没有落后多久，无一例外重重磕在石板上。

    ”砍他手臂，砍他手臂！“好像整条街的人就只会说这一句话。

    ”我来！让我来！手臂是我的！“大家如饿虎争食。

    ”不要争不要抢，“有人在圈外高喊，”只要砍下来，就不分彼此，是我们大家的！“

    这喊声一起，果然大见功效，拥挤的人群放松了许多，只剩一人自人缝里抢出来，叫道：”看我的！“举剑过顶，对着地上的关千剑肩膀斩落。

    关千剑保持着狗吃屎的姿势，心中惶急，想挣扎着爬起来，可四肢痛入骨髓，提不起半分力气。

    断一条手臂就断一条手臂吧，从此开始一个独臂剑客的传说……

    “都给我住手。”正当关千剑陷入绝望时，街口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