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那简直是必然的。新阳县这样的穷苦地方,自打他任县令来了以后,就再也没吃过苦头。
钱粮赋税?免!
土豪劣绅?打!
赈灾银?双倍!
路坏了,修!
桥断了,造!
只要我李重延想干,哪儿有干不成的事儿?
没人就跟泾州府要,没钱也跟泾州府要。
本县令干的都是造福百姓的事儿,走哪儿都是当仁不让的正经道理,要人要钱那绝对是理直气壮。
说到这里,李重延觉得这个泾州知府还挺识相。要修路的银子立刻就给,要借人造桥就从邻近的县调拨。
这知府简直就是庙里的弥勒佛,有求必应。只就一点奇怪,自己每次去府里讨要的时候,总是碰巧遇不上知府本人,不是抱恙在身,就是外出巡视去了。
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知府在不在都会把问题替自己解决了的。不见,岂不连客套都免了,乐得轻松。
他哪里知道这位泾州知府大人就是去年自己出使碧海时,为了讨好自己把慈方古镇上做栗子酥的师傅叫到驿站来的那个知府李卓。正是因为与自己打过照面,李卓又打听到李重延是隐了身份来任的知县,才藏着躲着不敢见他,生怕捅破了这层窗户纸违了圣意。
所以每逢李重延一出现在泾州府衙门口,李卓就赶紧猫进桌子底下去,让手底下的人去招呼,还吩咐甭管李重延提了什么要求先全答应下来。
这可是储君,别说他要点银子要点人,他就是要天上的月亮李卓也得给他去摘啊。
于是不过个把月,新阳县就一片新气象了。
县里的土霸们欺压百姓的事儿没了,谁能霸得过铁面无私的“李青天”?以前土霸们敢骑县令头上是因为与知府李卓有勾结,如今李卓一听是新阳县的土霸来府里告状,一概用乱棍打回去,转眼土霸变成土鳖。
打家劫舍的事儿也没有了,刁民们都被喂得饱饱的,谁吃饱了还干那事儿啊?不过周边山上的土匪倒是眼红得很,听说赈灾银都翻了倍,就想来下手。
李重延一听,这还能难得到我?来人,把告示贴出去,但凡逮到外来打劫的土匪,抓到活的给八十两银子,就地砍死的给一百两!
于是土匪都来了,只是不进县城,全守县城边儿上,一个个乌眼鸡似地盯着过往行人,就看着谁是来打劫了,准备拿着刀就上去抢人头。越是这样就越是没人敢动手,生怕一拔刀就被当成了土匪,变成别人腰包里的一百两赏银。
有钱有势就是爽,连当个县官都那么快意。
渐渐地,李重延觉得走在这破破烂烂的新阳县大街上也是种享受,百姓们都识得他,见了他无不行礼高呼李青天。那滋味,简直比以前别人呼他太子殿下还要舒坦。
就这样,李重延刚出门的时候还只是一个人。走完那条最繁华的大街时,身后已经多了两个小厮和一堆东西。
酒铺掌柜老远路瞧见“李青天”走来,忙招呼了两个小厮捧了两坛子酒迎上去,隔壁的姚婆烧鸡铺又送来一只鸡,街头的林氏烧卖铺再添上两笼屉的烧卖。“李青天”收了一堆东西正得意,迎头撞上刚从山里挖笋回来的刘老头,于是又接过四支胳膊粗的新鲜泥笋。还没等拔脚,边上的方屠户堆着笑地提溜过来两包上好的五花肉,说与笋一起红焖最好。
“李青天”早忘了当初自己曾说过不拿百姓一针一线的豪言壮语,不过就是些吃食,能值几个钱?何况李重延并不是贪图这点儿东西,只是别人奉上来的时候那种感觉倍儿爽。说来也奇怪,以前宫里别人送上来再多稀奇宝贝也没那么开心过,怎么如今收几枝泥笋几坛酒,就这么受用呢。
不过李重延收这些东西的最主要是为了曹习文。
曹习文家里不穷,可也绝对不富裕,他一个习武之人,饭量能比李重延大三倍,头一次一起喝酒吃饭时差点没把李重延给唬住。他祖母一个劲儿在边上叹气,家里的口粮他一人就占了一半儿。李重延听了当时就拿出银子要给曹习文,反被曹习文一眼给瞪了回去。
“你要掏钱,那就别在这儿吃饭。”
李重延从小到大,身边哪儿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呐,不过他居然顺从地把钱收回去了。
良友难得啊。
后来李重延就想了个法子,每次去曹习文家里之前先去街上逛一圈儿,受些东西。
他发现,这些街坊邻居送来的东西,曹倒是不介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