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已是一副绝世容颜,与其生母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般,真不知日后长大成人,会是何等的倾国之貌。
秋月夏见母亲有些出神,嘟嘴道:“娘啊,女儿刚才说的话娘到底听到了没有啊……”
柳明嫣作势轻轻在秋月夏头上拍了一下道:“你要学的东西多了去了,你爹的密妙流刀法你可在练习?鲁伯伯的格致术你学得如何了?娘还想骑术没教你呢,你快别给自己添乱了。快,随娘出宫去,你爹爹差不多也该下抚星台了,咱们一块儿回家去。”
朱忆然听说她们这就要走,颇有些舍不得,“姨母这便要走么?不再坐一会儿?”
“今儿个就先回去啦,改日臣再让这孩子进宫陪陛下。”柳明嫣一边躬着身子,一边按着秋月夏的脑袋给朱忆然行了一礼,带着一堆宫娥走远了。
秋月夏随着母亲出了涌金门,心里还惦着朱忆然,忍不住问道:“娘,那我啥时候才能再过来找忆然姐姐玩啊。”
“玩,玩,玩,你就知道玩。陛下也已经十二岁了,你爹和沛国公这几天都商量着要让她多往抚星台走动走动呢,哪儿有工夫玩啊?”
“可是……可是我看忆然姐姐总是好寂寞的样子。”
“嗨,为国君者,哪有不寂寞的。娘不是也觉得陛下小小年纪便没了父母实在可怜……所以才总送你入宫来么?要知道嫡庶尊卑有别,娘像你这么小的时候,可没那么容易就进得了这涌金门,娘长到十八岁,一共也就进了三次。”
“三次?哎哟,那看来先前的老太太陛下一定是很不寂寞。”
“什么老太太陛下,你再说
话没规没矩,我要打你手心了。”柳明嫣面儿上严厉,心里却忍不住被女儿给逗得一乐。
“可是娘啊,忆然姐姐不是还有个亲弟弟么?为啥就不能过来陪她呢?”
“你呀,就还是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陛下的弟弟如今是苍梧国的国君,年纪虽小,也是一国之主,怎么能说过来就过来。人家苍梧国不要治国安邦的啊?”
“可是他是忆然姐姐的亲弟弟啊,这都见不上,岂不是太可怜了?”
“哎,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不过咱碧海国与苍梧国不是有约定嘛,每隔五年,便在瀚江边一见,既是骨肉相聚,也是维系两国贵和,陛下五岁和十岁那年都与苍梧仁帝见过的。”
秋月夏歪着脑袋想了想,说:“是吗?我怎么不太记得了。”
“你压根儿就没去,你能记得个啥?”
秋月夏又想了想,忽然又一本正经地说道:“娘!女儿决定了!”
“你决定什么了?”
“女儿决定好好学些本事,然后呢替忆然姐姐当使者,带着使团去苍梧国,有什么东西啊,信啊,都带给那个仁帝弟弟,省得她见一次就要等五年。”
柳明嫣不禁好笑,小声嘀咕道:“人家有鸽鹞,要带信还不是几天就带到的事儿……”
“嗯?娘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柳明嫣笑眯眯地说道:“娘说咱们的夏儿真是善解人意。”
“那当然,姨祖母不是一直说,苍梧碧海是一家嘛,女儿要是去了苍梧国还能见到姨祖母呢。”
柳明嫣知道她说的姨祖母是指随慕云佐一同回了万桦帝都的银泉公主朱玉潇。
养育苍梧仁帝的职责多半都是托付给了朱玉潇,一则太师府复了昔日的权势,二则朱玉潇又是仁帝姨祖母,于情于理都是至亲之人。而朱玉潇这些年来最灌注心血的除了养育仁帝,便是斡旋于两国,消除隔阂与猜忌。
也许对朱玉潇来说,她已经分不清到底哪一边是她的母国。也许如此尽心养育仁帝的动机里也隐含了一份她当初因一己私念而劝嫁朱芷洁的悔意。
说来真是世事奇妙,于碧海养育明皇朱忆然的却是苍梧国的两位太妃,听说如今都已九十高龄了,还依然精神抖擞,彼此斗起嘴来伶牙俐齿,以至于朱忆然甚至也下了一道令,将这两位太妃挪入涌金门来与自己同住。只是听说那两位老太妃总是闲不住,有时会偷偷用城中的密道溜到城外逛集市去,也不知真也不真。
柳明嫣望着马车窗外的日头渐斜,太液湖上波光粼粼,映得边上的亭台楼阁相映生辉。
忽然远处抚星台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高高瘦瘦,宛如青竹。
柳明嫣忽然童心一动,低头对女儿附耳道:“去,悄悄告诉你爹爹,待会儿咱不回家,今儿晚上咱们改去船上用晚膳。”
秋月夏眼中一亮,她最喜欢去父亲的蛇形舰上玩,一听此话拍着小手便下了车,用赶蝉术朝父亲急急地奔去。
远处传来一声男人清朗的呼唤:“夏儿,你慢点儿,爹爹在这儿!”
余辉渐染,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