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委蛇,利用他们来达到强兵和破胡的目的,且等天下大定了之后,再缓缓加以削弱、拔除不迟。但终究裴该总司留后事,官职原本比祖逖为高,如今虽然二人齐平,祖逖所挂的却是“豫州刺史,都督兖、豫二州兵马”的头衔,徐州的事情他再也管不着了,故此也不便发声,公开表示反对。
他只是随时关注着淮阴方面的消息,打算一旦发现后方有所不稳,那便即刻回师,去帮裴该收拾烂摊子。
不过在谯城整训的那些日子里,淮阴方面除了遭遇一次蝗灾——那是天灾,无可攘避,祖士稚即便回军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外,基本上倒还算平稳。祖逖这下子放心了,还写信给裴该,恭维了几句,那意思文约你果然有魄力啊,徐州可以彻底交给你啦。随即便羽檄四驰,扫荡周边坞堡武装。
当然啦,祖逖的所谓“扫荡”,与裴该在淮阴县内所作所为大相径庭,他主要是威吓各路坞堡武装臣服,要他们出兵出粮,襄助自己的北伐大业,有那铁了心不肯服从的,才亲自领兵往攻。有了张平、樊雅,以及二人所领导的董瞻、于武、谢浮等十几家坞堡武装作为基本盘,祖逖可以调动的兵马已经达到七八千人,攻伐兖、豫之间任何一家不肯臣服的地方势力,那都如同探囊取物一般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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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逖在兖、豫之间奋战的同时,石勒则挥师渡河,开始与刘演势力相接触。
行北中郎将、兖州刺史、定襄侯刘演,字始仁,乃是刘琨之侄,弓马娴熟,能征惯战。他本来也是司马越的幕僚,担任主簿之职,不过没有跟着司马越出屯于项,而是留在了洛阳。等到传来司马越的死讯,刘演自知大势已去,洛阳已不可守,于是就渡河北上,去投靠了叔父刘琨。
刘琨派刘演率领勇士千名,东逾太行,到河北一带去发展。刘演首先击退了赵固,阵斩王桑,占据邺城。不过此前连番动乱,堂堂河北名都邺城已然荒弃,等若废墟,刘演无奈之下,只得驻军三台,建造工事,以控扼周边地区。
——所谓“三台”,本是曹操在邺城郊外建造的三座宫苑,分别为:铜雀台、金凤台和冰井台。
经过数年的积聚,刘演兵力已达十万之众,不过去岁晋阳沦陷,刘琨东蹿,刘演被迫派出主力相援,随即就被刘琨都带回晋阳去了。当石勒气势汹汹杀过来的时候,刘始仁麾下只剩下了四五万人,还多数都是魏郡、汲郡和广平一带的坞堡武装。结果初战不利,坞堡主临深、牟穆率部归降石勒,刘演只得后撤,固守三台。
好在石勒粮秣不足,又见刘演防守得甚为严密,不敢猛攻三台,直接绕行而北,按照原计划去占据了邯郸和襄国。随即张宾便进言说:“今我占据此处,王彭祖、刘越石必然深忌之,倘若我城池未固,积储未广,彼等便各引兵来攻,南北夹击,则我军危殆。为今之计,明公当遣使平阳,备陈镇守此地之必要,请平阳发兵牵制刘越石,而我等亦与刘始仁约和,专注于幽州方向……”
程遐不甘落于张宾之后,当即也站出来献计,说广平诸县本年收成不错,相信民间存储有不少粮食,应当分兵抄掠,以供军资。
石勒欣然听从了二人的建议,一方面分派诸将,攻略广平、阳平两郡的坞堡,迫使彼等臣服,献出了相当数量的粮秣物资;同时写信给刘演,说我这回过来,是有笔账要跟王浚算——石勒的故主公师藩是成都王司马颖旧将,而司马颖是被王浚打败的——跟你们刘家没关系,我在邯郸,绝不南下一步,也请将军不必北上相争吧。
刘演接信后,连条件都不敢提,便即欣然同意。一则他实在打不过石勒,不用石勒特意致信,就不敢挥师北上;二则虽然二人分属两朝,但那年月的士大夫真没有太明确的国家概念,刘演认为我方大敌只有平阳那伙假冒刘姓的胡贼,因为他们俘虏并且杀害了先帝啊,此仇不共戴天;至于石勒,不过平阳的依附势力而已,属于可以拉拢和团结的对象——正经说起来,石勒哪有王浚可恨?
晋阳方面并没有要我跟石勒见仗的命令,那我怎么可能去跟王浚夹击石勒呢?
当时不管是打着“晋”字旗号,还是“汉”字旗号,中原大地上其实都只是一家家的割据军阀而已,朝秦暮楚甚至于两属之辈,那是曾出不穷啊——节操未必比坞堡主们强多少。好比说在原本的历史上,短短数年之后,青州曹嶷就会同时接受平阳和建康两家政权的册封……
所以刘琨会给石勒送娘,刘演会与石勒约盟,那真是一点儿都不奇怪。
石勒上表平阳后,刘聪即封他为使持节、散骑常侍、都督冀幽并营四州杂夷、征讨诸军事、冀州牧,进封本国上党郡公(石勒老家是在上党),过去的开府、幽州牧、东夷校尉职务也仍然保留。
然后时隔不久,石勒就跟屯扎在广平最北部苑乡的游纶、张豺等地主武装接上了火,而那几位,都曾经受到过王浚的白版所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