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先是侮辱了整个贪狼部族,接着又分明暗示了宁玄意和苍彧两个不清不楚,给黎烬这个未婚夫婿带了绿帽子,轻轻松松、不费吹灰之力地就将三个人都骂了个遍。如果说刚才苍彧的话已经算得上是刻薄,那戚天问的这一番说辞便是将恶心与歹毒展现得淋漓尽致。毕竟,感情这种事是最难说得清的,不管宁玄意清白与否,这一盆脏水泼下来,至少在旁人眼中,她便已然不再干净了。更何况南诏和贪狼一向素无来往,说是合作关系也绝对没人会信,这样一来,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罪名了。而这种情况,恰恰是戚天问最希望看到的,所以他才煽风点火、不留丝毫余地。
“果然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若是能位及人臣,多半会比齐佑更加不堪!”“啪”地一声甩出手中长鞭,这一回,宁玄意是径直奔着他的脖颈去的。不得不说,齐佑这种伪君子,很多时候恶心人的招数还都出在背地里,面上还是能遮掩得过去的。然而,戚天问这个家伙显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不管明里暗里,言行举止都着实地令人不齿,便是她能忍,黎烬也不该受到这样的侮辱。至于苍彧,她却是丝毫都不担心的。这个男人粗中有细,什么时候该出手他也自有分寸,用不着自己操心。
而面对那直朝自己颈项处卷来的长鞭,戚天问冷冷一笑,一副正中下怀的模样,可等到他侧头躲过且一眼瞧见那个黑衣男人还站在原地没有动弹的时候,脸上的笑容立时便僵硬得生冷了下来。说实在的,他本来是打着让跟前的两个人都气到丧失理智的算盘的。毕竟,战场对阵最忌心浮气躁、感情用事,但凡那两个人稍稍冲动一丁点儿,他都能从中寻到破绽,然后出其不意、各个击破。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跟前的这一男一女压根儿就不吃这一套。一个人看似鲁莽地不断进攻,另一个却还留在原地以作策应,根本就不可能达到他想要的效果。宁玄意机灵一点儿也就算了,为何连这个贪狼族的粗人都能意识到他的别有用心?要知道,那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部族之人,还从来没被他放进过眼里呢。
“在这个时候还要走神,可当真是没把我放进眼里了!”伴随着一声清喝,尚在烦闷中的戚天问甚至都没有看清对方的动作,只觉眼前一花,女子的身影已然闪到了近前,而她手腕连抖之间,那根长鞭就仿佛是被注入了灵魂,不但第一时间就避开了他剑身的格挡,更有甚者,还好死不死地缠住了他的手臂。戚天问只觉得一股气力袭来,扯动着自己的身子就朝对过飞去,他下意识地反手揪住鞭子,稳稳站住,当下就想要反将宁玄意一军。论气力,身为女子的她可是无论如何都敌不过自己的,宁玄意的武功虽高,只可惜从一开始就选错了兵器。
“这么想要的话送你好了。”感受着自那头传来的强悍力道,宁玄意轻笑一声,当即就松了手里的兵器。而这一头的戚天问猝不及防之下,握着鞭子就踉跄着倒退了好几步,而还没等他站稳,一道刚猛至极的风声又迎面砍来,带着致人于死命的窒息力度,分毫余地都不留。这一系列操作,几乎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完成的,因此之下,戚天问根本不及细看,全凭着自己的身体意识在给出反应,第一时间便双手举剑去挡。原以为,这一次大概也会和之前一样,即使万分凶险,也可以将之妥妥地抵御下来,可现实的发展往往是要超出人们的想象的。
但听一记清脆的碎裂之声,戚天问的长剑竟然在这一击之下被砍成了两段,而少了这一层最后的防护,那来势汹汹的一刀便再没有了任何阻碍,在堪堪减轻了一点力度之后,依旧毫不犹豫地砍向了他的肩颈。纵然他勉力躲避,可最终也为时已晚,肩膀处一阵剧痛传来,若不是经过长剑的阻隔,戚天问毫不怀疑这一刀能直接把自己的半边胳膊给卸下来。是那个沉默着旁观的男人出手了!他跟宁玄意,竟然能配合默契到这种程度,这一退一进之间,虽然看起来简单,但最要紧的,就是其中时机的把握。但凡错过一丁点儿,他都不可能被他们用这种小儿科的伎俩得逞,就更不用说是伤到如此地步了!这个贪狼族的男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为什么连他的武功也好像并不在宁玄意之下呢?这天机大陆,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突然就冒出这么多不知名的高手了?!
面无表情地收起手中的长刀,苍彧看了一眼刀口上缓缓滴落下来的鲜血,只是十分不屑地嗤了一声:“终究是花拳绣腿的大雍人!一身的修为都光在嘴皮子上了!”蹦跶得那么厉害、叫嚷的那么高声,他还以为有多了不起呢,现在看来,不过也就是个花架子而已。大雍人的武功偏向轻巧灵活一派,与他们贪狼族那是截然不同,要么不被击中,要被击中了,那就绝对没有轻易过门的道理了:“一鞭加一刀,这伤势也够你受的了。如果还是条汉子,索性就干脆地投降吧,本君还可以大度地饶你一命!”
武器被毁,再加上肩头深可见骨的刀伤,戚天问此时基本上已只能跪倒在地,却还是脸色煞白地听清了他的话语:“本君?!你……你是苍彧?!”贪狼族中,能用这个自称的,唯有他们的狼主,所以,眼前这个人的身份根本就是呼之欲出了。可是,这个男人,这个像风一样不羁、像狼一样野性的男人,为什么会跟一个小小的南昭公主有所来往,甚至,还参加了她的全盘计划,以至于让自己都沦落得像个保镖了?难道,这一群人当真如他们所说的那样简单,仅仅只是为了跟萧陌谈上一场合作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