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清兵递来的新汗巾,石明开又仔细地擦了擦几无血色的脸,问着胡林翼,“怎么样,干净了吗?”看到胡林翼有些没地点着头,他嘴角儿上翘,呵呵地笑了,“真要感谢感谢你了。其实,不是我爱干净,是我们天朝的红军太讲究军风纪了,少弄一点儿都不行。我现在还不是红军的士兵,要时刻抓紧练习,以免将来有些什么的恶习难改,玷污了红军的名誉过,干净总是好的,人生一世,来的赤条条,去的干干净净,多好。”
“你呀,年纪轻轻的,怎么老要想到死呢?”胡林翼装作很不理解的样子叹息着,“活着总是美好的。你们天朝不是在讲什么天下大同吗?现在你们还没有真正得到天下,即便以后能得到,你要死了,那又怎么能看见?要珍惜生命,不要辜负了上天赋予你的这身好筋骨。”
“我是想看到那一天啊!”石明开微微仰着头,“我十四岁从天朝,至今征战了整整五年,虽然还只是天军的一个小官吏,也没有享受到片刻的美好人生。可是天下太平的时候,总是能够有个媳妇,还会有几晌的田地,自由自在地男耕女织,在父母身边儿尽孝道过不行啊,呵呵,如今落到了你们的手里,我的死就注定了,因为你们和我们不一样。象曾国藩、左宗棠之流都可以在我们那里获得新生,而你们虽然口口声声的仁义道德,却难以做出任何仁义的事情。”
“绝对,你这话太绝对了。”胡林翼连连摆摆了手,“本官至少到现在并没有杀你的意思啊?”
“是吗?”石明开瞪大眼睛瞅瞅他,笑眯眯地问到,“那么说,你还会放我走人了?”
“当然,放,肯定会放。”胡林翼十分肯定地点着头,又把说话的语气一转,“不过,有个简单的条件。”
“你看看,我说嘛,你们是不会有什么善心的。”石明开歪着头笑了笑。
“严将军,本官已经了解到苗民要举行暴乱,当然,不能说你们这些从湖南来的人是祸首,至少苗民还是听了你们的。台拱周围有不少苗民的匪首,本官认为,你不会不知道他们的下落。”胡林翼走到石明开的身边儿,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只要你把他们隐藏的地方说出来,咱们就一拍两散【官还会提供一个最合适的借口,叫你安全地离开这里,回到你的湖南军中。没有人会知道在这里真实发生的事情,你还可以继续为你的理想去奋战〔许,也许我们以后在战场上还会见面,甚至是杀的你死我活,本官情愿【官爱惜人才,我看的出来,你是个有文化教养的人,又武功超群,你会有很大的发展,乱世出英雄嘛〔许你们的天朝就真的获得了整个天下,那个时候,你就可以圆你自己一切的梦了。怎么样,不能说本官没有爱心吧?”
“唉!”石明开皱起眉头,叹了口气,“我说,你把我可是看的太高了。我不过是一个普通军人而已,哪里知道你想知道的那么许多的东西。再说,如果我真的那么重要,我会被留在最后阻挡你们?咱们还会有这种见面的机会?真是笑话了。换成是你,你会这么做吗?我想一定不会,除非你是个傻子。”
胡林翼一时也有些糊涂了。就是啊,细作口口声声说这个严明是个重要人犯,怎么会是他自己带人殿后,反叫那几个苗匪逃之夭夭了呢?
“再说,你看看这屋子里,从我一来,多少人都注视着你和我,”石明开瞅了瞅两边儿的刀斧手和侍从们,摇了摇头,“你能忍心把他们都除掉了?”
这一下,大堂上所有的人都是身上的肉一阵的猛跳,他们甚至看到了道台大人眼睛里一闪而过的那种杀气。
“严将军真会说笑。”胡林翼赶紧哈哈地笑了笑,“这里都是本官的心腹之人,决计不会出卖任何的朋友,你尽可以放心。”
“呵呵,那可是难得啊。都说是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居然一下就有数十个的心腹,难得,难得过,如果换成我,我将来要是能混到一个你这么高的角色,再有如此众多的心腹,啥事我自己都解决了,哪有闲心在这里浪费口舌啊。”
大堂两边的刀斧手和侍从们真是把这个死硬的家伙恨到骨子里了,巴不得立马将他推出去,一刀了事,省得继续在这里害人。再说下去,万一道台大人哪根儿筋动错了,真被齐会搞出什么妖蛾子来。
胡林翼心里也恼了。真是给脸不要脸啊,好,好,咱们就熬熬看,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我的刑法厉害吧。我他娘的要给你伤口洒盐,烙铁慢慢的烙你的肉,再不济,咱们就小刀子来割,直到你口软了算管你最后说是不说,你都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