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台湾府库里难得的那点儿积蓄。没钱,没钱洋人那是什么也不和你干的。
不干还好说,可恶的是英国人似乎走到哪里都不愿意跟鸦片失去亲昵,随着英国人的到来,鸦片迅速肆虐台湾。他管不了,也根本不敢去管。这下可是捅了马蜂窝了,真可谓是狼烟四起,一批批的山民开始作乱,尤其是他费劲周折,用圣人思想武装起来的练勇也纷纷倒戈。他起初并不明白,可是当群起的暴民扯起抗英大旗的时候,他才恍然大悟。太平军们从来就没有打算安静地叫他过上几天好日子,岛内早有他们陆续潜入的奸细,就是他们挑起了暴乱。
“驱逐英夷,拒绝鸦片,否则向官府开战!”看上去条件还算蛮不错的,至少还没有直接喊着要消灭他。可是,这个条件又实在是太难做到了,英国人是谁?英国人厉害啊,他们不听圣人的,只认钱。
再看看外面,孔昭慈就更没有可硬气的地方了。什么澎湖列岛、什么金门,人家太平军更本就没打。可是到了今年,对岸随便发来的几发炮弹,就把金门岛吓了人走岛空,谁见过打的那么远的炮?不跑才怪,没有人愿意和生存过意不去的。他明白了,太平军是不想费大力气,可还要拿下台湾。
连续一年了,他再没有得到过来自他的那个大清朝的只言片语。美国公使馆的朋友告诉他,海上现在是天京政府红海军的天下,俄国人屡战屡败,早被封锁了。来往的民用船只谁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叫他暂时先忘了他的政府。
这个时候,他才又联想起他知道的那些史实,当初大清平定了台湾以后,朝廷上下纷纷叫嚣台湾“孤悬海外,无关紧要”,或是说“海外丸泥,不足为中国加广;裸体纹身之番,不足与共守;日费天府金钱于无益,不若徙其人而空其地”,更有甚者,竟然抛出了不如“弃其地与红毛”,“任夷人居之,而纳款通贡,即为荷兰有亦听之”等等的奇谈怪论。就是那个被捧上了天眼看着就下不来的康熙也曾以为“台湾属海外地方,无甚关系”,“得之无所加,不得无所损”。
我呸!想到这里,孔昭慈气恼的偷偷朝着地上狠呸了一口。什么大帝,什么康熙大帝?当初假如不是郑家据守着台湾,你能来收复?国之疆土一寸、一厘也是大。我看是有人把你后面的那两个字写错了,前面那个丢了一点,后面那个只是一个味儿,该叫“康熙太低”才对,写历史的那些人不是聋子,就是瞎子。
什么反攻大陆,反攻个鸟啊帮子没有见过大世面的杂碎,你们就没有真正打算要过台湾,老子竟然是死催的,昏了头了,来到这么个鬼地方。
内忧外患,逼着他只好另找出路。从这个时候开始,天京政府的宣传他也开始看了,看了之后,他又不禁有些奇怪,这些宣传资料怎么这么快就都流到了他的手边?
他其实是很顽固的,不过,也许是他的血液里多少还有点真正孔家遗传的缘故,李秀成的那篇文章和《红星报》的社论,确实叫他震撼。“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好像突然才想起来了,这话就是他的祖宗大人说的。当然,促使他能想起来这么多的,还是天朝红军的那彪炳战绩。天朝红军杀清妖,斩洋人,横扫一切,他手里这点子东西算什么,不够一顿吃的。
走投无路的时候,孔昭慈才明白了当汉奸的可能后果。天啊,千万别像曾国藩那几个弟弟那样,要是被铸成铁跪像安放在曲阜老家的祠堂门前,那可是丢了大人了!
于是,他通过正在撤离台湾的美国公使馆留守人员,向福建天朝政府摇动起了橄榄枝。那天他特别心安理得,尽管他还不知道天朝政府会不会接受他这个迟来的归顺,不过,当时他听到了那位美利坚官员赞赏他的话,“巡抚阁下很有政治眼光,您的那个大清政府不会存在太久了的。”嘿嘿,洋人都夸自己有见识了,孔昭慈能不满意?
现在,他就担心一个,担心天朝政府是不是像说那样,真的是“爱国、革命不分先后”,如果是他的大清朝,肯定不会那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