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要尽力抓拿我们想要逃生是很渺茫的事。”
息大娘静了片刻垂剑道:“我是不是杀错了?”
戚少商道:“看来这是他们六人的‘老大’对我们似心存善意罪不致死。”
息大娘幽幽地道:“我因恨他们攻破毁诺城以致一众姐妹受累一时恨意难平出手便不留余地。”
戚少商道:“杀都已经杀了那也不管那么多了!”
息大娘道:“那么我们该怎办?”
戚少商觉得这巾帼尤胜男儿气概的息大娘忽然仿惶迷惑了起来心中很有疼借的感觉:“我们得冲出去。”
息大娘一愕道:“不多耽片刻?”
戚少商道:“不能再耽了刘独峰他们必定会闯进来的。”
息大娘道:“可是刘独峰不是怕脏的吗?”
戚少商道:“那只是他的洁癖现在死的是他心爱的部下他一定会不顾一切的。”
息大娘忽然变色道:“有人来了。”
戚少商静息一下。即道:“北边。”息大娘疾道:“咱们自南面退。”
戚少商道:“不行北边来的人武功低微脚步可闻南面来的人才是真正的刘独峰。”
息大娘道:“咱们自西面退出去。”
戚少商拉住息大娘疾道:“咱们往东面走!”
息大娘讶然道:“东面东面还是回到沼泽地带——”戚少商已拉住息大娘掠了开去一面道:“越过沼泽地带便是往回走的路咱们只有往回走才能脱险!”
息大娘一面疾驰一面道:“要是刘独峰还是追来怎么办?”
戚少商道:“他见着部下的尸难免会停留一阵子而且他怕脏追我们不致太快!”
息大娘心忖:真的要行军打仗运筹帷幄看来自己还是远不如戚少商。忽听林子里一个强抑悲愤的声音滚滚的传了开来寒鸦震起呱呱乱叫:“戚少商、息大娘你们杀了云大。天涯海角我都会逮你们回案!”
声音恍惚就响在耳边。戚少商与息大娘行驰二十余里声音犹在耳畔嗡嗡不绝。
戚少商与息大娘的逃亡在黑暗里乱冲乱闯只要能逃还有一口气他们就逃!
逃是为了活命。
活命是为了报仇。
他们的逃亡不畏荆棘不怕摔跌只有一个原则:
往最脏的地方逃去。
越是往肮脏的地方追兵就会越顾忌;有了顾忌行动就难免会慢上一些!
所以他们在泥沼中、脏水中、脏臭得像炼狱里众魅呕吐的秽渣中翻滚疾行;而在他们出了沼泽地之后往一个方向全力奔驰:
——西北方!
那是息大娘的意见。
戚少商想问:“为什么?”可是他没有问。因为他知道息大娘能在这危急关头提出来并坚持的意见那么一定是可贵而且重大的。
他全力往西北面疾行。
此刻的戚少商与息大娘已是强弩之未是一股彼此在一起希望对方也能活下去的意志使他们忘了伤忘了痛继续为生命夺路而去。
终于他们来到了陶陶镇。
陶陶镇不是茶楼。
陶陶镇也不是桃花源一般的地方。
陶陶镇是村。
完完全全一个乡下的村落。
陶陶镇本来只是这么一块地方没有名字只有山川、田泽、林木和土地后来一个姓陶的人来这里落定以后一切都变了样。
这人姓陶名清他是个能干的造陶人因为现这儿的粘土很适合制陶所以联合他的弟子、奴仆和工人全到这儿来制陶。
陶清搬来之后这儿就不再有鸟鸣花香河水漏漏这儿的河流变得一片污浊而烧窑的火光常盛冒出浓烟工人在烈日下挥汗。
人类永远是大自然里最具破坏性的动物。
陶清制陶他跟一般人一样很喜欢在自己所居之处起名字于是就起了陶陶镇这名字也陶然于这一占有感里。
不过后来“闻风而至”的人越来越多这儿的土好制上陶人人都蜂拥到这儿来了很快的这儿的陶竞争强而陶土快被“掏清”了。
陶清很有办法他现这地方的另一块很适合种田务农。
于是他开始养家畜。
鸡鸭、鹅、鱼、狗、猫。猪、牛羊……一切凡是能养的他都养。
养了的结果他都能赚。
能赚的结果是人人都弃陶而务农畜牧。
陶器的行业已达饱和京城里精致陶具的垄断使得陶陶镇的人更加倾向于畜、农方面展。
于是陶陶镇更脏了。
本来制造陶具的地方有不少处已被废置不用破窑、碎陶、残砖。乱石、跟水畦、杂草混在一起现在用来作粪池、便塘以供作淋菜浇蔬的肥料加上所畜养的家禽走兽的粪便与秽物陶陶镇更加脏得不像话。
如果谁在陶陶镇的“要紧地方”深吸一口气那么它的代价很可能是要掩鼻疾走三十里才敢再吸第二口“新鲜空与”!
这一切陶陶镇的人都习以为常。
久居鲍肆之市不闻其臭人在秽恶污浊的环境之中都是这样。
戚少商与息大娘逃到这儿来的用意也是这样。
他们的神情和气态以及他们身上的的伤和原来的俊朗及秀美委实太过夺目所以陶陶镇的人全部停下了工作在看这一对负伤的男女走入他们的镇来。
那些鸡鸭牛羊猫也都不叫了有一两只好奇的狗过来嗅嗅他们也许是闻到血垦味摔摔生虱的头皮垂着被砍断的尾巴胡“汪”一声走了。
息大娘忽然走过去。
走到一家门前用陶堡砌成的墙上一肘撞去兵的一声一口陶堡被打得稀花烂。
然后她用其中一块陶片在最近的一棵树干上画下了一个字。
“水”。
那树胶流出白色的胶状汁液息大娘写完了字在树干上踢上三脚便站在一旁仿佛刚才那些匪夷所思的傻事全不是她干的一般。
但是她在做完那些事的时候那些村民乡众包括戚少商在内全都看直了眼。
——她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