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的时候张五现自己身在破庙里鼻子隐隐有点疼痛伸手一摸原来裹了块白布。
张五迷迷糊糊摸索间觉得自己胸腹有一方轻物类似纸帛在庙里光线昏沉正在挣扎起来点火突然间一物闪入如飞蝠一般在张五身上一掠而过。
张五神智未复竭力闪躲把桩不住摔了一个大交。
那“飞幅”一晃而灭黑暗里什么也看不清楚但也没有再行扑击。
张五再起来的时候那方纸帛却不见了。
他用火煤生火再找但寻遍亦不可得。
张五生起了火想起廖六已经丧生六名同门中只剩下自己一人顿觉伤情。
正值这种情绪之际庙门突被踢开;张五以为有敌来犯急忙抄起一根火棒就往前搠去!
可是来者非敌!
而是刘独峰。
张五所知也仅只这些。
他甚至不明白自己是怎样会回到破庙的。
刘独峰拍拍他的肩膀道:“能没事那就是好那就是好事。”
张五垂泪道:“可是六弟他……”
刘独峰大力点头道:“我知道。我已把他埋了。”
张五禁不住落泪:“六弟他也去了就只剩下我了。当年记得在中条山缉拿‘显道神’李化的时候刚刚立下大功由兵部转奏圣上龙颜大悦降旨策封我们云大就说:‘我们今日得此荣华全是爷提拔我们的。’一个说:‘我们永远也不要忘了爷的恩典。一个说:‘我们也永远不要分开。’我说:‘对在一起才是力量。’大概是四哥说:‘我们要服侍爷一辈子他待我们恩义如山我们竭尽今生恐也难以报还。’李二哥说:。我们没有了爷也不知如何是好;爷失去了我们恐怕也会伤心也有许多不便。那次见爷有意在京城休生养息我们六人都以为虽曾在江湖上刀头砥血但终究可在京师告老归山……不料才几个月下来他们……我们……就只剩下我一人了!”说着有点泣不成声。
刘独峰银髯微颤道:“都怪我早该偃旗息鼓不该再带你们出这一趟差事。云大曾劝我……”突然忍不住老泪纷披颤巍巍的道:“其实你们都曾劝过我要是我心头没那么热要在撒手归隐逍遥晚景之前再管一管事亮一亮身手你们……何至于此!”
张五垂泪道:“爷都是我们平日疏懒老爱沉迷旁门左道的小技武功没有学好才遭此劫。”
刘独峰长叹道:“瓦罐不离井上破江湖几个好收场、我看黄泉路。路不远你的几位兄弟也不需久候了。”
张五听了心如刀割只叫:“爷!”戚少商却听得心里一寒虽然明知刘独峰待部属如亲子;平素华衣锦被住的是画栋雕梁这次屡遭迭变连丧数名亲信且心乏力疲风尘仆仆一直强抑悲楚而今乍逢死里逃生的张五反而忍悲不住尽皆渲泄出来。可是此际刘独峰所说的话未免不吉不祥强敌环视怎可斗志全消?不禁心头大急。
刘独峰哭得几声忽道:“你仔细听有人来了。”
戚少商一震。
刘独峰虽然在伤心中但依然耳聪目敏反应迅捷。
戚少商一沉肩耳贴地上。
“四个人的脚步声。”
刘独峰嗯了一声。
“还抬着一件东西。”
刘独峰点点头。
“是件重物。”
“是个人。”刘独峰然后自问了一句“他怎会恢复得如此之快?”
“已到门前了。”戚少商忽道。
那是因为抬东西的人脚步突然加快。
庙门仍然半掩。
外面了无动静。
张五的手执住“春秋笔”。
刘独峰横手伸去握住他的手腕示意要他别轻举妄动。
只听外面传来一个慈祥的语音:
“刘捕神请借一步出来说话。”
月亮下大道上。
四个人抬一口棺材。
那四个人清一色状若死尸脸色惨白木无表情挺身僵立每人还斜背了口油纸大布袋臭气薰天不知盛着什么事物。
刘独峰。戚少商、张五三人打开庙门直行出去。
停在庙旁的马匹希聿聿一阵嘶鸣。
三人迎风直行。
刘独峰一面阔步而行一面对张五低声说:“那抬棺的四人都吃过在云南风魔岭一带的毒药‘押不庐’都迷失了本性全受人奴役不顾性命跟他们交手就算杀了他们也全无意义这点不可不知。”
他的语音已然压低一面递给张五一弓五箭箭身小巧玲珑但箭链金光闪闪。
可是那慈和的声音突然转为一阵张狂的大笑:“刘捕神你伤在三焦俞、太阳俞、肾俞都伤得不轻!”
刘独峰道:“听声辨伤足见高明!”
遽然停步。
戚少商在他的左边张五在他的右边也都一齐停步。
那语音又开始有点混浊起来了:“你说得对。这些‘药人’都是我的奴隶任我摆布听我驱策他们本身是没有性命的他们的命是我的。”
刘独峰矍然道:“没有人的命是谁的。”
那语音顿了一顿随即笑道:“可是他们的命全是我的。你知道他们是谁吗?他们全是我杀了他们父母或全家害了他们师门或全族剩下来矢志要报仇雪恨的人我放过不杀留了下来设计让他们吃了‘押不庐’男的毕生供我驱使女的任凭我淫辱你说痛快不痛快过痛不过痛?”
张五脸色有点寒。
刘独峰道:“痛快”。
戚少商道:“过瘾”。
“这就是了”那语音道“而且凡是吃了我这种药便绝无解救之法就算能使他们乱性也不能使他们回复本性你说他们还有什么指望复仇还有什么活下去的意义?”
语音一顿变作认真的劝戒口吻:“与我为敌不好玩得啊。刘捕神虽然妻早丧但还有一位未出阁的女儿……戚寨主则还有位息大娘好像还在到处逃亡哩。”
刘独峰忽问了一句:“以前也有个武林人物专门制造药人驱为己用后来怎样来着?”他这句话是问戚少商的。
戚少商即道:“这传闻我也听说过。后来那使人失心丧魂的姬摇花教‘四大名捕’中的无情杀了一把火烧得连骸骨也不剩。”
刘独峰道:“真的?”
戚少商道:“真的。”
刘独峰道:“那真是恶有恶报了。”
戚少商道:“迟早都要报的。”
那语音静了半晌才道:“你们刚才说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刘独峰和戚少商都不知道他这一问是何用意?张五抢先道:“是无情无情大爷!”
那语音道:“无情?成崖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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