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行动叫做“祝寿”。
“祝寿”是个杀人的行动。
正如许多见不得光的事通常都用堂皇的理由来掩饰也正如许多鄙恶的事时常都用优雅的名词作粉饰。
有时候侵略别人的国土;叫做“圣战”;杀害异己叫做“替天行道”甚至背叛一个人也可以唤做“大义灭亲”;出卖少女**和灵魂的地方通常都有优雅的名字不是什么楼就是什么阁;就连毒死人的药也叫“砒霜”、“鹤顶红”。
巴三奇知道布署已妥定行动就要展开了。
行动有两个。
一是在铁手等进入海府的大堂之后若现情形不对劲想退离海府便立即动。
他们已连下七道埋伏从大堂、花园、走廊、大厅、前庭、大门、石阶越入内埋伏越强。
他们知道这些极其厉害的埋伏足以杀死“来客”但仍不一定能杀得了一个人。
铁手。
所以他们更设下了专门对付铁手的杀手铜其中包括了炸药。
就算铁手能闯得过重重障碍埋伏在海府外面的一百五十名弓箭手还有门前足以炸死三十个人的炸药也足以把铁手射成刺猬、炸成碎片。
炸药引伏在门外不怕毁损海府就算伤及无辜那也是跟海家无关的人跟自己无涉的人如果要负责任那是官府的责任可跟“天弃四叟”扯不上关系。
所以巴三奇大可安枕无忧。
这件事如果成功顺利贼党一网成擒他和刘单云都居功不少要保个一官半职安享余年应当不成问题。
——当了半辈子的强盗又当了那么多年的海府管事终于能过一过官瘾不也是人生一大快意事!
当过贼的人特别喜欢当官一如坐过牢的人特别爱惜自由当过妓女的人特别渴望从良。
巴三奇也不例外。
他觉得很满意。
他觉得他做这件事一点也没有错。
——替官兵捉强盗自己站在官面牺牲几个道上的朋友有什么不对?
当然没有不对。
只是有点不对劲。
什么事让巴三奇觉得不对劲?
巴三奇也说不上来。
这件事情一旦开始进行就有说不出的不对劲。
黄金鳞手握兵权联摄五县十九乡兵马二万七千人统调七标计一营再分为二路一路精兵在海府前后设下重伏一路主军则在“秘岩洞”周围重重包围务必要一次尽歼这群逆党。
顾惜朝统率武林同道集“连云寨”主力和应召参与清匪行动的各路人马配合黄金鳞主队布伏这一战是志在必得而且有胜无败。
——这些当然都没有不对劲。
也许不对劲的只是:这件事一旦报官黄金鳞第一句话就是问:“为啥你们要收留他们?”而顾惜朝问的是:“为什么你们不立即报官?”
不过他们并没有再追问下去反而好言安慰大加奖掖同时黄金鳞与顾惜朝立即大事准备那几天的缓冲时间便是用以抽调布置务使一战以竟全功。
可是俟黄大督统和顾大当家一旦接管海府的布防设陷后海府的子弟本也要参与应战但均被调派为无足轻重的脚色而且都被监视钉牢——莫非是黄大人和顾当家不信任海府的人不成!?
想到这儿巴三奇不禁有些忿忿也有些悻悻然。
——如果不是我们告密敢不成他们已翻搜到花果山去还搜不出个疑犯来!
——却居然防到我们头上了来!
最令巴三奇愤愤不平的是:黄、顾二人显然没把他和刘老大当自己人看待。
这就有点自取其侮了。巴三奇心里暗忖:他在屋里随便走走的时候居然也有人拦阻他说这里不能去那儿不能走姓黄的和姓顾的敢情把海老四的基业当成是他们的私邸了!?
巴三奇心有未甘。
他身为海府总管说什么也得到处看看。
他从门前石阶、越过门槛、走过前庭、进入大厅再经过走廊转入花园、到了大堂大堂即是“设宴”之所在。
鸿门宴。
他所经过的每一处地方都布下了杀手与埋伏而每一处所在表面看去都如寿筵一样喜气洋洋连每一个细节:从寿帐到贺席、寿桃和甜点、礼盒和菜肴全都布置得妥妥当当钜细无遗就像真的有人在做大寿一样。
玄机就出在“酒’’上。
当然会有人来拜寿。
拜寿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穿着不同的眼饰代表着不同的身份甚至用不同的口音表示他们来自不同的地方不过他们其实只有一个目标:
剿匪!
据说这总布置的人是顾惜朝巴三奇当了这么多年总管看在眼里觉得比真的寿宴更像寿宴连他也有点佩服这个年轻人起来。
——一个年轻人能少年得志受到傅相爷识重的确有过人之处。
——再过一个时辰这儿就要血溅寿筵这儿就会变得杀气冲天、煞气腾腾。
——如果他们喝了那些特备的“酒”乖乖的躺了下去那么一切倒是兵不血刃就能解决。
——如果他们现不对劲必图突围就算能冲得过大堂冲得过花园冲得过走廊冲得过大厅冲得过大门冲得过石阶也得在门外被射倒炸死!
所以这个“祝寿行动”万无一失。
——就只怕他们不来。
来了就回不了头。
黄金鳞说过:他们不拟在筵上动手。
筵上只喝酒吃菜。
——只要他们喝“酒”事情就了结了。
但问题还有一个。
——正主儿“寿星”要是一直不出现岂不令人思疑?
吴双烛仍然誓死不肯协助官兵、擒杀同道。
黄金鳞和顾惜朝都认为只有出动到海托山。
凭海托山一向对这干“亡命之徒”的照顾在宴上把“寿星”为何迟迟未出的事情圆一圆场敬几杯酒铁手他们是没理由不喝的。
——一喝就成事了。
在酒里所下的是当年“权力帮”中“八大天王”里的“药王”莫非冤所亲手配制的麻药。
铁手内力再高沾了也得要倒。
——倒了最好省事省力。
再过一个时辰“祝寿”的人就要来到顾惜朝提防他们到早了所以提早布置停当而在“秘岩洞”外也有布下桩子监视洞内的人出入。
巴三奇看看天色。
太热了。
太干燥了。
远处的白云沉甸甸的只怕难免有一场暴风雨。
他自己心间也像白云很有些沉甸甸。
其实也并没有什么不妥只是觉得这儿原本他是主人之一现在已成了“陪客”一切的安排似都不由得他来作主。
他想想还是不放心亲自到大堂的筵宴前看看。
大堂里已有许多“贺客”。
可是他们一点“喜气”都没有。
他们只是在“等待”。
——等待真正“祝寿”的人到来。
巴三奇浏览了一会儿特别检查杯子。
——酒没有毒杯子才有毒。
有毒的杯子有特别的记号旁人是绝对看不出来的。
所以酒人人皆能喝有些杯子却碰不得。
而且乱不得。
巴三奇检查之后觉得很满意。
他已准备要离开大堂。
——他负责“接待”理应站在大门前。
——海老四才是在堂前主持的。
——可是海老四还在跟黄金鳞密议未曾出来。
巴三奇要转身走前掠起一阵风力刚好把寿帐前的左边蜡烛吹熄。
他想过去把它重燃但立刻已有人用火种把烛火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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