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冥阳纯阳化成屏障,只是干扰天气入地的过程。地窍吸气吐风如同人体呼吸,虽搀入杂质呛咳,却不致令本身功能断绝。昆仑法咒依天气地藏设成,遇外扰效力必减,很可能暴露下边的深隐之物。”
众人方省。黄幽道:“师尊知识见长啊,好象通晓昆仑仙法。”李凤歧接言:“三易了然于胸,那种仙法能瞒过师尊眼目。昆仑派设下再多机关,总跳不出归藏易的范畴。”
桃夭夭微微皱眉,暗想“灵儿魂魄魂影尽失,我便辨不出是何法术。或许观看施法实况可知究竟,偏偏梦局中断,没看见具体的情形。”陡然一凛,想到“那消尽灵儿魂魄的人,显然深知我运用三易的方法,才能设迷障防我探究。此人绝非普通的秘忍,莫非是御天龙,妖皇?不对,既知我根底,也当探明弱,何不趁我法力未强时猛攻峨嵋山?由此可见,御天龙和妖皇还摸不透我的近况。那么,害死灵儿又知我法力高低的人是谁?他到底是正道,还是邪魔?”
渐渐震荡平复,天青地宁,湖水却似开锅,“嘟嘟”的冒起气泡。桃夭夭暂收疑思,盯着水面道:“来了!”黄幽道:“什么来了?”风声已变成嘶吼,三分象儿啼,七分似狼嚎,凄厉狂野令人肝胆yù碎。桃夭夭叫道:“看门狗来了!”话音未落水势翻卷,从湖里站起个怪物,牯牛体型,龙首蛇颈,披拂金sè光辉,双腿直立足有两三百尺高,宽厚巨掌斜挥,携风带雷的向众人击来。
李凤歧率先迎上,叫道:“摆真武阵!”一影飞似鸿雁,手持鸿冥剑直取怪物头颈。众徒随即跟进,可刚刚纵起离地,猛然头晕目眩身发软,歪歪斜斜要摔落。桃夭夭忽道:“不要动弹!守住真气!”
众徒赶忙站稳身形。眼见李凤歧刺中目标,却似竹签撞上铜板,被金sè光晕一档,立时弹的无影无踪,半空中荡起圈圈波纹。经历过峨嵋大战的人对此均有印象,蓦地想起“这金光竟象巽风剑的剑光,子虚天师迎击唐连璧时,就有类似的奇异光波。”怪兽显被剑刺激怒,一击未至众徒,改势专攻李凤歧。巨掌挥劈天摇地动,威力极为罕见,方圆百里内山石林木尽被震碎。众人空自着急,苦于行动受缚,眼睁睁瞧着李凤歧单打独斗。
那怪兽一边猛攻,一边甩头吸气,巨嘴里的啸音越来越尖锐,活象万千婴儿遭炮烙发出的惨号。峨嵋众徒头皮发麻,心里暗叫“停啊,停下啊!”丹田真气涣散,似要从毛孔里流逝。惟李凤歧和桃夭夭身怀天王盾,尚能抵抗啸音的侵袭。但是桃夭夭正运功思忆三易玄理,揣度怪兽魔法底细,无法分神支援。于是只剩李凤歧独挡在前,开初尚有两三分反击,顷刻间左支右绌,被疾风暴雨似的掌击围裹,活象砧子上只能被铁锤狂砸的器件。怪兽掌缘也带金光,混杂雷电暴烈,劈头盖面只情攻去。李凤歧肩头,前胸,腹部连续遭重击。天王盾可聚拢伤害,化散却需要时间,仓猝中难以施行,伤势越积越重,不支之态逐渐明显了。
众徒看得惊心动魄。欧阳孤萍想给首徒转运消灾,魔芋大夫急为主将治伤化创,两人均奋不顾身跃前作法。谁知“扑通”几声掉进浅水里,体内真气飞速外逸,随那啸音流向怪兽,筋骨脱节似的分毫难动。旋即怪兽掌风袭到,若非桃夭夭分天王盾防护,两人势必当场送命。但传附天王盾须使丹阳九转,真气外送,又被那啸音卷走几成。
桃夭夭一阵虚弱,腿膝绵软坐倒,勉然发声:“啸音能吸九阳,大家待在原地尽力忍耐,死守真元不泻,不要使法术,不要结真武阵,不要用丹阳九转联气传功…….”
丹药九转若不能使,真武阵自然摆不成了。众人骇异莫名,均想“难不成第一仗就全军覆没!”
桃夭夭继续讲解:“怪物身蕴巽风剑势,魔力加强了上千倍。它的神通与地窍相吻合,怪啸是吸气声,一呼一吸可攻敌。吸气能强摄仙道真阳,没有破解之法,只得拼命撑住。必须等它呼气的时候,要集中全部攻击力尽速击杀!”
话虽如此,怪啸却似无休无止。众人忍的青筋暴凸,手指尖捏进掌心,慢慢眼里发黑几近晕厥。终于听到桃夭夭大呼:“行啦,快攻啊!”啸音果已停止。但大家正当jīng疲力竭,哪能立刻转守为进。桃夭夭急道:“等什么!全力进攻啊!”高擎宇宙锋飞腾疾刺,巽风剑光只挡开锋芒,却防不住宇宙锋内藏的“火毒”。怪兽倏被灼伤,惊怒暴吼喷吐,一口气把桃夭夭吹的风车般打转。后边雪越水而至,一道剑芒直击敌首。九阳中纯阳真气最是坚稳,她受啸音影响较,因此最先振作起来。加之菊英剑经改良威力大进,一剑虽未破敌防线,但也没被巽风剑弹飞。怪兽吃痛侧头,呼气吹走雪。
这时其余的人才缓过气来,情知刻不容缓,兰世芳召丹凤,黄梦龙驾仙鹤,杨川shè霜雷箭,黄幽挺剔天刺,班良工放芥子铜人……在桃夭夭“攻击!进攻!攻啊!”的催促声中,全体向怪兽狂冲猛突。方灵宝服了丹药暂充天龙神将,从正前方扛住怪兽双掌,暗将天王盾附加给同伴。余者只须提防它喷气,刮在身上虽痛,可前有天王盾遮护,后有神农门疗治,比苦防吸阳的时段轻松多了。李凤歧刚才险被击破纯阳仙体,坐在浅水中逆运功法,把五脏四肢的重伤化成污气吐出。魔芋大夫阳气损失不少,仍咬牙助他复原。丹阳九转暗中齐施,真气隔空传递,峨嵋真武阵俨已布成。
一霎间攻势如cháo,玄门九阳占据上风,就在步步进击之刻。忽然桃夭夭喊道:“撤啊!赶快撤退!”黄幽道:“干嘛啊??究竟是攻是撤?”桃夭夭只叫:“快!它又要吸气了,再不走来不及……”抓住雪手腕调头飞奔,一面大喝:“使搬运法!”情状紧急万分。众徒听怪兽又将使出那狠招,骇极惊茫,一颗心几乎提到嗓子眼。黄幽运足吃nǎi的劲,口念法诀连转七八圈,带众人及猴群移出四五百里远,耳听啸音若有若无的在后回响,脊背上都不禁淌下几条冷汗。
所幸怪兽并没追击,众人平安回到营地。待到双脚站稳,天边夕阳已落入群山之后。
桃夭夭眺望余晖,默立片刻,进镂星斋探视娘亲去了。峨嵋众徒东歪西靠,散坐在草地里,你瞧我,我望你,人人心头震骇。许久才有兰世芳发言:“跟今天这个怪兽比起来,九尾双魔简直象虫子!”杨川摇首轻叹:“太强了,太强了……”言外之意大家都明白:龙百灵固然要救,情义固然重要,但真武阵都抵敌不住,敌我实力悬殊太大,这趟西征基本上算是为龙师妹殉葬来了。
黄幽道:“不幸中的万幸,怪物脑筋迟钝,没有追杀我们。”摸了摸脖子,余悸犹存,肚里暗已打起了退堂鼓。
身为驭兽门宿老,黄梦龙广识天外兽种,接着他的话分:“猰貐xìng虽愚鲁,此役舍敌不追者,盖因昆仑山神拘锁之故耳。”黄幽挠头道:“黄公别拽文了,你认得那怪东西?”一经提,兰世芳也忆起兽名,接过话头:“是了,猰貐又称吞天神兽,龙首牛身,呼吐地气类似婴孩啼哭,难怪啸声那般奇特。”
兰世海道:“古书里记述猰貐是上古凶神,因生xìng残暴嗜杀,先为天山仙灵所伤。逃至昆仑山金池中,吃掉水神夜蟒和乌孙犀,又顺天柱爬上,意yù吞吃天河星辰。终被昆仑山神陆吾收伏,充当仙境大门的守卫。它的尾部锁在仙境,只露身躯御敌,因此无法追出金池之外。”
黄幽道:“咱们踏入的那湖是金池?”兰世海头道“一定是了,猰貐盘踞的所在。仙籍中又称昆仑西王母金池,看上去与凡间湖泊无异,实是为昆仑仙宗的法咒遮掩。”
黄幽神情略显振奋,道:“弄清根底就好啊,总能寻它的弱攻破!”兰世海道:“其实打败猰貐本不难,三界内何种神兽,古神能与真武阵抗衡?怪的是猰貐战力忽变极强,还带巽风剑神威,真教人难与相持。”孤萍道:“我看怪物挥掌时散发邪气,各门辟邪术甚多,我们可以整合成一套专门克邪的战技。”兰世海道:“不行,邪远强于正,则正不压邪,任何辟邪术皆难奏效。唉,实因怪物太强了,奇强无比。”
李凤歧插话:“又什么奇啊怪的。子虚天师将巽风剑力传开,昆仑派的猫猫狗狗自然都变成无敌战神。不过怪物增强的是原有技能,硬拼难取胜,战术上仍然有隙可乘。”
杨川道:“大师兄之意,怪物所带巽风神剑,是子虚天师附加的?”李凤歧道:“这还用。”黄幽接着质疑:“可我总觉蹊跷,九尾鼋也带玄水神剑,为何法力远远比不上吞天怪兽?”
李凤歧道:“象九尾鼋那等畜类,借神剑逞凶可以,却掌握不了神剑的玄妙。子虚天师何等人物?得到巽风剑后钻研数年,如今才炼化神剑入身,再将剑力传给手下神魔,威效自是强大异常。我猜子虚天师炼化巽风剑已近完满了,唐连璧使玄水剑会留水患,相比之下还差着几筹。”孤萍道:“四神剑是自然生化的神器,持有者为何身显邪气?这你又有什么**?”
李凤歧道:“水火风雷四神剑各司天地灵源,巽风剑是杀气的老祖宗。那玩意儿最易撩起无尽杀机,除非道德超高的圣者,一般仙客持剑后多半会入魔。子虚天师曾妄杀无数生灵,强自压制才使邪气不显,前番也只略带三分剑光。一朝深入掌运神剑,杀意引生的邪气就会传染自身和众多部属。”杨川道:“邪魔如此强霸,我们怎样对付呢?”
李凤歧略加思索,续道:“师尊jīng通三易,应从中想出取胜之法。”众人面面相觑,回想桃夭夭的态度,离开战场一言不发,是否也因敌方太强而萌生退意?雪道:“我去问他。”起身走进镂星斋。
穿过前庭,步入正堂,里边寂然无声。桃夭夭见过琰瑶环,略述白天战况,瑶环又流着泪劝他罢手。随即退出寝室来到堂中,守在龙百灵的冰棺前默默沉思。红袖等人感察肃重气氛,不敢打扰,都离他远远的。蓦然脚步微响,自门外直至身后,桃夭夭道:“雪!”回转身,恰与那少女四目相对。
嘴唇微颤,似有千言万语要,桃夭夭却又没法启齿。还是雪先开口:“天黑了,扰乱地窍吸收阳气,还能引出怪兽么?”桃夭夭道:“能。”雪道:“那还等什么?马上安排夜战吧,时间耽搁不起……”目光斜向冰棺。桃夭夭望了望棺里的白灵,再看了看雪,胸口憋堵,心绪无以言表。雪道:“我懂,你离不开她。”淡淡一笑,那笑容不清是苦涩还是豁达,声道:“我也离不开你。”转脸望外一望,声音高了些:“大家也离不开峨嵋师尊!所以,你别有太多顾虑,放开手顺着自己心意去干就行了。”
她握住他的手,又道:“只是无论将来如何,你永远不要嫌弃我,抛弃我,成不成?”倔犟爽直的女孩,忽地软语相求,真有动魂荡魄的千钧份量。桃夭夭心里回答十万个“好!”字,可又怎么得出口?胸中郁闷驱走了,化为眼里酸楚,只能重重了头。雪道:“我们出战!”拉着他走到草地上。眼望两人携手而来,毋庸多问,那昂扬的气宇已表明战与不战,众徒思退之念霎时一扫而光。
雪素来与百灵不睦,尚能奋勇争先,为救她赴汤蹈火,兄弟姐妹们焉能退缩不前?怯战情绪消除了,但惭愧之sè犹留众人面上。原来雪进屋之时,外边讨论持续进行,李凤歧:“战斗中师尊喝令,趁怪兽呼气时攻击,想必那便是毙敌获胜的战机了。一忽儿又喊撤退,当是攻击力不足,怪兽呼气时没被击毙,又将发怪啸吸阳气。我们耗力太多抵受不了,不得不快速撤离。”一番分析,听得许多人赧然垂头。
真武阵有“攻守调”三种分工,纯粹主攻的是风雷,驭兽两门。在场黄梦龙,兰世芳,杨川等几人都没炼成仙体,法力欠足能耐有限,很难担负攻坚之责。黄梦龙叹道:“现今的驭兽门内,要算祝战力最强,不巧受了重伤。”
祝蕾应声道:“我没事了,下次我上!”刚撑起半身,忽又摔进担架。燕盈姝在旁叮咛:“毒伤两天后才可化尽,切忌急躁乱动。”木头仆役送上饭食,如梦如露取高原清泉烹制,味道十分鲜美。祝蕾法力全仗饮食提助,当下一顿猛吞海塞。修成仙体的首徒无须食粮滋补,但为调整心情也吃了些。留营的大众上来谈慰问,草地里逐渐热闹起来。地包天挨着兰世芳“叽咕”作声,又是扇翅膀,又是划拉胳膊,意思带它上阵管保用。世芳先前同锦羽丹凤合体,撤退甚急,丹凤xìng傲,分脱时非常艰难,此刻调匀乱成一团的真气,抚着头:“你还,再修炼几年才能去厮杀。”地包天不依,磨磨蹭蹭的缠账。
正闹间,桃夭夭来了,环视周围道:“大家还有斗志么,夜里再战如何?”李凤歧应道:“斗志没问题,关键是攻击力不够。”黄梦龙连称:“惭之极也,老脸丢尽也。”杨川感慨:“唐师兄在就好了,风雷攻手让他担任,再强的魔王也能拿下。”黄幽道:“是啊,唐连璧几度出入齐天宫,没得每回都死命搏斗?一定有什么入门的巧计。”孤萍冷笑道:“等找他来教你,龙百灵早就成干尸了。目下形势,必须由风雷驭兽两门出力。”
桃夭夭道:“风雷,驭兽是要尽力,但遁甲攻术也很锐利,此战主要是靠遁甲门破敌。”转头吩咐:“带玉银童上来。”众人相视讶然,寻思“莫非要让玉银童入阵?真武阵多个邪物,可真新鲜。”
少时玉银童带到。早闻玄门受挫,老家伙笑的满地打滚,口称:“晓得老前辈的好处了吧?紧要关头还得靠老前辈嘛,敢把老子塞进盒子里当心,快快爬到脚下赔罪,叫老前辈舒坦舒坦。”桃夭夭拉过黄幽,低低耳语好半晌。猛可里欢叫惊耳,黄幽一拍脑门:“哇呀!妙哉妙哉!我怎地没想到!”纵步而上,双眼欣喜发亮,喝道:“我让老前辈舒坦!”左手拎起后颈,右手握拳击中玉银童肝部。
肝脏生木气,乃“木风遁”的行功起。通微万域图化入经络,灵力便绕附肝脉,助成木风遁最上乘的通微玄风术。黄幽一拳暗含紫阳真气,半是击打,半是导引。玉银童直痛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肚腹“咕噜”乱响,宝物灵气离肝下坠,就要从后门泻出。黄幽提起他往下一坐,出路封闭灵气上窜,似要从七窍喷溢,又把他脑袋按进土里,一颠一正反复为之。众人看乐了:“这不是玩不倒翁啊?”红袖鼓掌道:“jīng彩jīng彩!老前辈放不出屁,憋的舒坦极了。”
颠来倒去九遍,灵气积势难泻,终于从颅囟门冲起。黄幽伸右掌接个正着,旋即坐地默运玄功,依照“浑然一身作世界,惟风贯通无停辍……”的法诀,将诸如玄风术等等遁甲神通快速炼满。法力纯净浩正,不需象玉银童那样依赖脏器运行。桃夭夭道:“遁甲首徒仙体已成,就缺一件本门法宝,今晚可以功行圆满了。”玉银童无力挪动,脸冲下嘴啃泥,嘟嘟囔囔:“好呀,你们就这么对待老前辈…….”没人理睬他。
只消半个时辰,功法尽已修成。黄幽跃起一声长啸,满天星辰似也欢然yù舞。桃夭夭叫放出剔天刺瞧瞧。黄幽依言而行,只听“飕”地青光伸吐,先把他吓了一大跳。剔天刺以前形容匕首,此刻竟有五尺多长。乱尘大师曾言“遁甲兵刃炼长一寸,攻杀力道增加十倍。”如此长法又该增强到何等境地!桃夭夭嘱咐:“遁甲门不同剑仙门,兵器再强不能脱手,必须近身攻敌。所以要千万心,这一战全看你了。”黄幽豪气万丈,大叫:“包在我身上!大家跟我上啊,把吞天兽剁成饺子馅!”
众徒高声答应,随他腾空西飞。桃夭夭拦住班良工道:“奇巧门断后,开动战械徐徐行进。”班良工道:“不是缺攻击力么?我们奇巧门的攻敌术也很可观。”
桃夭夭道:“奇巧战力留着应付后面的强敌。”远望天际云霭,语调沉缓:“那怪物只为jǐng戒之用,犹如拴着长链的狗子。一杀掉惊动其主,更艰险的恶战多半迅即爆发。我们无暇休整,你带队正可增援。”完,腾身也向金池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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