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陡然间有了力气,把儿子的脸捧着,细细的打量。
长大了,也长高了。穿着一身簇新的长实,头上戴着书生巾,头巾还有碎玉缀角。
已经全然不是个孩子了,长成大人了——更不要说他还考过了府试,拿了头名案首。
朱慕贤就象一味灵药,一下子就医好了张氏的病。
范妈妈端茶进来的时候,张氏已经面色红润,眼睛更是闪闪发亮,病容是一扫而空,这几年都没见她这样精神焕发过了。
范妈妈把茶盏放下,给朱慕贤福身问安:“少爷好。”
“妈妈快别多礼。”朱慕贤起身来回了半礼。范妈妈也是母亲身边得力的人了,做子女的礼应敬重:“这几年我不在家,娘身边儿多得妈妈照料服侍了。”
“唉,看少爷说的,到底是读书人。服侍太太本就是老奴的本分。倒是少爷,这几年没见,可长大成人了——太太白天黑夜里都在挂念你,不住口的念叨。二月里还特意为少爷去庙里求签问前程。老奴记得清楚,那可是根上上签哪。果然大吉大利,佛祖保佑,少爷这科就中了!”
张氏忙不迭点头:“可不是呢。那签上我记得,写的是句唐诗,解签的说又是什么大鹏,什么通达的,说是上上签。我当时给了他二两银子谢礼呢。范妈妈,等咱们回京了,你得提醒着我,再去庙里还愿啊,这庙里香火旺盛,果然也灵验啊。”
朱慕贤辛劳苦读,不过到了张氏这儿,功劳最大的成了佛祖菩萨了。朱慕贤倒不计较这功劳成果归谁的问题,他最关心的是张氏的安康。
“我听说母亲病了,可请了郎中看过?吃什么药?母亲现在觉得哪儿不舒服?”
范妈妈说:“太太是有些水土不服,一路上又累着了。说起来啊,我们下船那天,被一艘迎亲的喜船堵了半天没能上岸,上了岸才听说少爷就跟刚才那喜船走了,就这么当面错过了,要不然前三天就能见着了。”
朱慕贤也没想到就有这么不凑巧,可这时候通信不便,他原以为张氏还要过几天才能到。
张氏可见不得儿子自责:“我没事儿,就是没什么力气。可一见了你啊,我就什么病都没了。你同科又是同窗的好友成亲,那自然要去贺一贺,能帮忙的也要帮上一把。”曾经做了好些年官太太的张氏很明白,官场上讲究的就是个帮扶提携,现在这些同窗好友,将来都是官场上的助力关系。她固然想见儿子,可是更愿意儿子有远大前程。
朱慕贤还是不放心,一定要请个郎中来给张氏瞧瞧。张氏拗不过儿子——再说心里头也难免有几分欣慰。
儿子心里还是有她这个娘的,还同过去一样孝顺听话。
郎中是常来的,替张氏看过,又把了脉,摸着胡子说:“不打紧,多晒晒太阳,饮食清淡些,不乏的时候在院子里走动走动也就是了。”方子也没有开。
朱慕贤这才放下心事,谢过郎中,又送他出去。
张氏看得出儿子也是刚到家,衣裳都没换,忙打发他去更衣。朱慕贤匆匆换了衣裳洗了把脸,书墨一边替他挽袖子,一边笑着说:“好久没见少爷这么急慌慌的样子了,太太一来,少爷好象一下子少了好几岁。”
朱慕贤心情好,也不同他计较。
准确的说,从知道表妹定亲的事情后,少爷可是一直郁郁不乐的,即使是刘公子成亲的好事,也只是强打精神而已
书墨本还想说,太太这趟来,定是来替少爷下聘办婚事。可是话到了嘴边,毕竟没出口。
少爷这些日子心情都不好,还是别去提这个敏感的话题为妙。
张氏也是一样,初见儿子的兴奋劲儿过了,就开始打算起实际的问题来了。
范妈妈还在说好话:“……少爷这么有出息,一表人才,又有前程,太太将来可有福享了。没几年肯定给您挣个诰命回来。”
张氏笑了笑,范妈妈扶她起身,替她把头梳好。张氏看着镜子里有些模糊的脸容,心里一阵欢喜,又一阵酸楚。
“咱们从京城带来的东西呢,快拿来。我给他做的新衣裳,现下看着只怕不那么合身啦,这孩子长得可比我原来想的可高一些呢……还有鞋,也不知道合脚不……”
范妈妈笑着说:“不合身就改一改,反正现在少爷人就在眼前儿,您想怎么改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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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儿子闹脾气,哭了好久。唉……现在他力气大了,一闹起来我根本制不了他。。我真是个没用的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