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导也分不出郭文渊到底说的是实话还是反话,只能又道:“郭总有什么看法,也可以说说。”
郭文渊惊讶地看着他:“我可以说吗?”还不等谢导表示这只是客套一下,他就兴高采烈地自己接了下去,“那我就随便说两句。”
谢导:“……”
不过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谢导也不好再让人闭嘴,反正只当他是胡言乱语,过耳不过心就好了。
郭文渊直起背,将衬衣的袖子往上捋了捋,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模样。
“就拿男女主角对手戏那一场来说吧,这几名女演员的哭戏都挺好的,可偏偏这一场戏,哭才是最不重要的。”
他这话一出口,原本毫不在意的谢导却有了几分兴趣:“接着说下去。”
郭文渊也不客气:“我是没有看过剧本的,但《红伶》这本书我看过,对于程砚心来说,最痛苦的并不是和周汉宸分开,而是她知道,这一次分开就是永别,从她决定利用自己的身份协助抗日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她的眼泪是为了悼念这一场无疾而终的感情,但她的眼神却不应该是这样的,这样的儿女情长可以属于任何一个女人,却唯独不应该是程砚心。”
郭文渊说完,现场的工作人员都愣住了,连与他相熟的制片人都不敢相信这是他说出来的。
反倒是谢导,不仅露出笑容,还慢慢地鼓起掌。
郭文渊却意犹未尽:“当然,除了女演员,助演的表现也有些浮夸……”
负责助演的副导演:“……”
眼见郭文渊还要接着说下去,副导演也忍不住了:“郭总,您看起来对演戏很有研究,要不一会您上去试试?”
谢导:“小陈!”
没想到,郭文渊听他这么说,不仅没有生气,反倒一脸惊喜:“真的吗?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副导演:“……”
等等,剧本不是这么写的!!
他恍惚想起了之前邀请郭文渊进来看试镜的那一幕,莫名地似曾相识,这让他有种自己被套路了的感觉。
郭文渊也丝毫不给他反悔的机会,自己去找了场务,拿了本剧本,就坐回椅子开始细细看起来。
副导演委屈地看着谢导,谢导按了按额头,觉得今天的试镜过程简直如魔似幻,偏偏这话又是自己人说出来的,于是只能无奈默认。
反正也只是试镜,应该……没问题吧。
副导演被剥夺了助演机会,憋着气去隔壁房间叫翁甜过来。
翁甜走进来,就发现助演的人选换了,还愣了一下。
对方却仿佛已经进入了状态:“小陈,帮忙叫一下开始。”
副导演:“……”
翁甜有些莫名,但此刻容不得她多想,她回忆了一遍刚刚的台词,然后闭眼进入角色。
而就在她闭眼的那一瞬间,站在她对面的郭文渊却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一般。
他原本直起的身体微微佝偻,膝盖也微微弯曲,双手交握着放在胸前,脸上挂着谦卑的笑容,哪怕他此刻西装革履,但在众人眼中,却是一个活生生的老管家的形象。
谢导的表情也不由得认真了一些。
翁甜睁开眼睛,就差点被郭文渊给吓到,好在她及时调整过来。
“昌叔,我那首饰盒里的东西,就由您做主给分了吧,这院里的东西,若是有谁看得上眼的,也都拿去,剩下的,都烧了吧。”
听见她这么说,昌叔的背仿佛更驼了一些,他轻声应道:“哎。”
“这间宅子当初是花了五百大洋买的,您找家牙行给卖了吧,卖掉的钱拿给您老人家养老。”
昌叔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他又应了一声:“哎。”
只是比起之前,这一声更轻,仿佛在压抑着什么。
“这院子里的花草都是我养了好多年的,如今也顾不上它们了,若是有人要便送出去吧,若是没人要,日后就埋在我坟前吧……”
“呸呸呸!”昌叔慌忙地抬起头,眼眶通红,嘴唇颤抖着,但就像每一个迷信的老人那样,喃喃地说着,“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他一边说,还一边双手合十,朝四周拜拜,表情仓皇,生怕满天神佛会怪罪一般。
“昌叔!”
昌叔停下了拜佛的动作,勉强朝她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小姐还是个孩子哩……”
这一段试镜结束,两人都恢复了正常。
但对于在场的其他人来说,这刺激可就大了。
先不说郭文渊这一段表演十分出彩,几乎将他们都带入了情境之中,他甚至还注意到了昌叔是东江本地人,说话都是用的东江本地的方言。
一开始憋屈的副导演也无话可说了,毕竟人家这表现还真是吊打他。
谢导看着郭文渊若有所思:“你这表演的状态,倒真像是我一个老朋友。”
郭文渊不慌不忙,喜滋滋地回道:“谢导的朋友,那一定是演技高超的演员,我就当您是在夸我了。”
“嗯。”谢导淡淡道,“这厚脸皮的样子,更加像他了。”
郭文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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