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秋的父亲是最高检的检察长。他们都想把老爷子接回家住,虽说这里环境很好,但是太僻静。老太爷不愿意走,他说人老了就图个清静。虽说这儿没他的好兄弟,但是也有相识多年的朋友,大家也偶尔一起下下棋做做运动,也不错。
每次散步,老太爷总是给小秋讲当年,讲当年出生入死的兄弟情,讲当年命悬一线的绝后逢生,讲当年的占地浪漫。纵是小秋来来回回听了好多遍,可还是很耐心的听老人话当年,也会在一些峰回路转的地方加上惊讶的语气,然后用期待的眼神和期盼的言语问:“那后来呢?”
散步回来,院子外的路灯下有一个颀长的身影,穿着深灰色的呢子大衣,迎风而立,纵是在黑夜里也遮不住他的玉树临风。
听到动静,他转身,笑着迎上去,笑容没有保留的绽放:“爷爷,散步去了?”
老太爷看看他,没吭声,直接进了院子。
莫易坤冲着小秋眨眨眼睛,跟着老太爷后面进了院子。
老太爷直接上了二楼,生活秘书帮他换了轻便的衣服,然后到二楼的客厅坐下。小秋和往常一样,参照着中医穴位给他按摩胳膊和后背。
“爷爷,您老身体还是很硬朗啊。”
“嗯。”老太爷眯着眼睛享受着,从背后传来的阵阵放松感觉。还是觉得自己孙女按得最舒服,其他人都不行,就是老中医也不行。这纯粹是心里因素在作祟,他老人家觉得自己的孙女是最好的,谁也比不上。
“只要爷爷您身健康,我们大家全跟着您老沾光享福了。”别看莫易坤出国这么多年,可是中国优良传统溜须、拍马他一样也没忘。
小秋在老太爷身后撇撇嘴巴,正好被莫易坤看见,他满眼意味深浓的笑意看着她,一瞬间她觉得特别不自在。
“哦对了爷爷,小姑让我带话说她特别想您,说过年就回来看您。”
老太爷终于睁开眼瞅他,“回来看我还得挑时候?”
“爷爷您不知道,小姑她特想回来看您,可是姑父那边事情太多,小姑平时也忙着走不开,每天就看着您的照片睹物思人了,她经常跟我讲您对她的好,她都记着呢。”
老太爷轻轻哼了一下,他和莫易坤的爷爷是多年好兄弟,他没有女儿,就把莫家的小女儿当自己女儿一样,当年谁也没拦住她,她执意嫁给那个美国长大留学中国的男子。还好,那人纯种的黄皮肤黑头发。
“小姑经常说您待她跟自己亲闺女一样,她这一辈子就把您当亲爹了。”
“呵……”老太爷终于笑了,莫易坤的心也算有着落了。小秋嘴都快撇到太平洋了。编的真匀实,他说的内容是真的这确定无疑,只是莫梓白不会这么轻易的把这样的话说给他听,她可不像他们这一群北京长大的小屁孩儿,嘴吧个顶个的能说会道。
那晚,莫易坤留在了宅子过夜。
那晚,小秋躺在床上混混沌沌的不能入睡,介于醒与睡之间的那种状态,这么折腾一整夜。早上起床时浑身酸痛,意识混沌,头痛的要命。
蓬头垢面的走出房间,碰见了衣着光鲜的莫易坤,她有种遁地的冲动。
莫易坤拉住从他面前经过的女人,皱着眉头问:“没睡好?”
“没有,很好。”小秋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
莫易坤似笑非笑的说:“是吗?”
小秋挣脱他,快步走进洗手间,不出意料,镜子中的女人没有往常的自信与光彩,只是一个皮肤粗糙没有光泽、黑眼圈重重的女人。
早饭的时候,爷爷要小秋留下来吃午饭,可是她执意要走。他们家的传统是全家每周日上山看老太爷,小秋总是在周六回来周日早上走,几乎不在宅子里吃午饭,老太爷多次试着留她,她总是推三阻四的。胳膊拗不过大腿,爷爷拗不过小秋。这是众人皆知的真理。
天气很好,阳光明媚。小秋走之前坐在院子里的草地上晒太阳。她微微眯着眼睛,感受着这来之不易的享受。
莫易坤走过来坐在她旁边,接着干脆枕着胳膊躺在草地上。
蓝天白云,枯萎的草地像是铺上了一层淡黄色的地毯。周围有环山,虽不像春夏一样绿荫葱葱,却也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他们像是在画中一般,惬意、安静,让人不忍去打扰这份宁静。
“为什么不肯在家吃饭?”莫易坤懒懒的开口,阳光暖暖,仿佛可以照亮他心底的那丝黑暗、阴郁。
“不想。”
小秋抬起手腕,盯着手表看了半天,可是入眼的是一片绿色,别的什么也看不见。她拎起手边的包,从地上利索的爬起来,踢踢旁边“横尸”的人,“您老先歇着,我走了。”
莫易坤半坐着起来,眯着眼睛看着渐行渐远的身影。可能是晒太阳的缘故,他眼中的她被一团团的光芒围绕。她穿着黑色burberry风衣,不高也不矮,很健康却有点儿瘦,她走路不摇曳也不生姿,可是她的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他的心上,一步步,轻轻盈盈,却摄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