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眯了眼,心里暗骂柳翠红是个蠢人,在现代时,女子若是嫌弃丈夫,还能来个离婚,重新打鼓另开张。
但这是古代,女子的命运,与夫婿命运一体、休戚相关,男子荣,则妇人荣,男子损,则妇人损,怎能如此糟践男人?
况且,这李文武的大哥,挥刀就砍人的主儿,岂是随意能糟贱的?只怕她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吧?!
柳絮轻哧一声笑了,柳芽撅着小嘴道:“不许笑,虽然离开了柳家,但毕竟曾是咱小姑,传出去咱俩的名声也得跟着受累。”
柳絮心道,自己哪里有过好名声?
心里想着,脸上则不显,敛了敛笑意,意味深长道:“这事儿发生在小姑身上,我还真是不奇怪。”
柳翠红是周氏唯一的女儿,又是老来女,生的好看,在柳河村是上数的,周氏难免娇惯些。
加上她年纪小,稍大些能做活时,四个嫂子都已经过了门,丫头小子跟春天里的韭菜似的一茬一茬的拨起来,更轮不到她做活儿了。
前头被娇惯着,后头有人捧着,柳翠红便越发的眼皮往上撩,心心念念要嫁个读书人当官夫人。
事与愿违,被柳树和柳絮这么一搅和,鬼使神差嫁了个粗鄙猎户,还是个名声不好的李文武。
李文武三十岁了才娶上柳翠红这么一个漂亮媳妇,又继续娇惯着,让本来怕极了李家兄弟的柳翠红,好了伤疤忘了疼,越发的得意忘形,早就忘了自己是怎么被李文武强要了的,又是怎么被逼着嫁进李家的。
优越的环境,往往让人忘记了它的危险性,现在的柳翠红,就是游在温水里的青蛙,浑然不知,烧死她的火,已经熊熊燃起,只等着有人吹一把风,加速火势而矣。
柳絮心里的欣喜,比柳芽只多不少,时不时的给李家制造点儿麻烦,李文生自然就无瑕顾忌到自己了,自己也可以利用些时间,多赚些银子,即使没有与李文生抗衡的本事,逃跑时也好有个路资不是?
柳絮打定了主意,转向刘氏,身子软弱无力的依偎在母亲的怀里,语气虚弱道:“娘,柳毛晚上睡觉夜夜哭喊着娘亲;柳芽每天做活累得粘枕头就着;我,一走在路上,总觉得马六儿会给我一闷棍,再也醒不过来。”
边说着,柳絮边啜泣着,还不忘向柳毛和柳芽挤眉弄眼的使眼色。
柳毛和柳芽早就将柳絮当成了小家的大家长,让她们往西,从不往东,让她们哭,她们绝不会笑。
收到柳絮的信号,二人几乎同时换上了一脸苦相,楚楚可怜的看着刘氏。
看着看着,柳毛干脆直接哭倒在刘氏怀里,肩膀一耸一耸的抽泣着,六岁的孩子,独自过继到柳家,即使柳长堤夫妇对他再视若己出,心里也会有万分的孤独和委屈的。
刘氏的心,被哭得一点儿缝隙都没有。
摸摸柳毛的小脑袋,心疼如割。
柳毛打小身子不硬朗,爱静不出屋,总是围在自己身边,晚上睡在自己身边;过继后,就再也没有长时间待过,害得自己的心,总是没着没落的,每每午夜轮回,总会梦见毛毛哭着喊娘;
抚抚柳芽的后背,心乱如麻。
柳芽从不多言多语,不苟言笑,在老宅里,被管得什么都怕,跟着柳絮离开后,脸上的笑容多了不少,也与同村的同龄小姑娘交起了朋友,现在更有出息,跟李寡妇学起了绣花,都能赚银子了。
最后拉过柳絮的手心,心酸难抑。
柳絮这半年可谓多苦多难,被马六儿打了脑袋,被李文生缠上,被秋家粘上,如今又卖进了黄家,每天风里来雨里去,这哪里是一个姑娘家,分明是个男娃子般,成天心心念念的就是给弟弟治病,养家糊口。
越想三个孩子越是不容易,越想愧疚越深,越想眼泪越多,如绝了堤的糊,汹涌而来,紧紧搂着三个孩子,说什么也不想撒手了。
柳絮见亲情触动了刘氏心底的柔软,趁热打铁道:“娘,我想让你离开柳家,和我们一起生活,你可愿意?”
刘氏抹了把眼泪,眼睛先是亮了亮,随即又晦暗下来,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你奶不会同意的。”
这样一句话足以让柳絮开怀了。
柳氏说的是“你奶不会同意”,不是“我不同意”,这样,就足够了。
在过去,刘氏根深缔固的认为,生是柳家的人,死是柳家的鬼。
经过几次交锋斗法,让刘氏早就看清了柳家诸人的真面目,心彻底寒了。
如今儿女均不在膝下承欢,自己已经没有了坚持的倚仗,还孤苦伶仃的留在柳家老宅做什么?受她们的气不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