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都抚摸一遍,就能再抚摸到燕飞艳一次。
他挨个将头骨拿起,强忍着灼热轻柔地抚摸。
那一个个头骨,一个个黑洞洞的眼窝,似乎在向自己控诉曾经遭遇过的种种不幸,和今天的悲惨命运。
平生第一次,新月的眼框湿润了。
从被乾坤宝囊吸入,燕飞艳就一直在黑暗中生存着,宝囊里没有一丝亮光,没有一丝灵气,那是一个黑暗无边的世间,没有任何可以做的事,她除了恐惧,对未来的恐惧之外,就只有回忆,回忆过去的时光,回忆和新月在一起的那一段美好而短暂的时光。
那一生中最幸福最美好的时光,来忘却对未来的恐惧。
幸福的时光为什么总是如此短暂?
然后,她被带到蜀山派的山头,在一个难以忍受的熔炉里日日忍受着煎熬,每日里,真火和阴风轮番灼烧着她的身体,那种平生从未经历过的无比痛楚令她刻骨铭心,几乎要神智尽失,发狂发疯,但想到新月那亲切的面容,这种痛楚似乎就能减轻一些,所以她每天都想着亲爱的人儿,来舒缓痛楚。
很快,她的身体感觉就消失了,一切触觉都消失了,眼睛看不见了,耳朵听不到了,鼻子也闻不到任何的气味,只剩下灵智还残存着,仍然要忍受真火和阴风的灼烧,要回忆,要思念。
一切的痛楚和恐惧,都只有用那曾经拥有的,浓得化不开,忘不掉的深情来舒缓。
心爱的人啊,你在哪里,那些人说你已经死在江中,我不信,永远不相信,难道我们永远见不到了吗?
这一天,她在黑暗中又在想着这件事,忽然,她感觉到了一丝气息,一丝熟悉的气息,慢慢的,这气息靠近了一些,这气息让她激动,这怎么象是心上人儿的气息呢?难道他来了吗?
然后,这气息逐渐变强,越来越靠近,她可以清晰地分辨出来,是他,真的是他,他终于来了!
燕飞艳心中忽然涌起无比的激动,他真的来了,来救自己了。
但是,她马上就想起另外一件很重要的事,自己的身体已经失去,眼睛没有了,嘴巴没有了,不能喊他,不能摸他,更不能亲吻他,他还能认出自己吗?
他怎么能认出自己呢?
想到这个问题,她不禁焦急万分。
熟悉的气息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甚至,燕飞艳感觉自己已经被心上的人儿那熟悉的气息所包围,所环抱。
好亲切的气息,好让她舒服的气息。
她要喊,要动,要拥抱自己的心上人,但是,一丝也喊不出,动不了。
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
天啊,我该怎么办?
燕飞艳的心中从未如此焦急过,难道就要错过这一次的相逢吗?
她马上想到了冲破束缚自己灵智的那最后一点依靠,投身到心上人的怀中。
不过她知道,以自己现在的能力,魂魄在空中只能存在短暂的一刻,就会消散。
这样的消散,是永久的魂飞魄散,再也没有任何转世重生的机会。
可是,心爱的人就要离去,这一别,不也是永远的别离吗?今后还会有缘相聚吗?
为了眼前一刻的相聚,就是魂飞魄散又怎样?就是不能转世重生又怎样?
失去了那个曾经令自己无比心动的人儿,活在这个让人诅咒的世界、痛苦的世间还有什么意义,转世重生还有什么意义?
她突然下定了决心,为了能最后多相聚一刻,怎样都值的!
如果这一次错过,她心中的痛苦会增加一百倍,一千倍。
她强行提聚最后的一点灵力,不顾一切,一下挣脱出所有的束缚,所有的依托,投身于心上人的怀中,再感受一次那难以忘怀的亲切气息,那浓得化不开的熟悉气息。
这就是新月,这就是我的爱人,你知道吗,我就在你身边,虽然我看不见你,听不到你的声音,不能抚摸你,而且我就要消散。
燕飞艳的魂魄充满了激动,喜悦。
这是一个生命即将消散最后的欢愉。
然后,燕飞艳感觉到了灵力的缓慢丧失,由于非常靠近新月,几乎就是贴在他身上,从他身上自然散发出的先天内力是每一种弱小的灵体都能吸收获益的气息,可以稍微弥补一下自己灵力的丧失,延缓魂魄的消散,虽然只能延缓一时三刻。
但燕飞艳感觉此生足亦,已然无撼。
她紧紧贴着新月,希望能将这一刻的时光再延长一些。
新月挨个抚摸温柔地抚摸这这些只剩下头骨的生命,他知道,这样他就能够再温柔地抚摸燕飞艳一次。同时,他感觉到,这些头骨还剩下很充足的灵气,严格来说,她们还是有生命的,没有真正死亡。
蜀山派就是要用她们剩下的灵气,来炼制一种强大的法器,由此可见,这十七个灵体都是灵体中比较强大的。
只是,她们已经失去的**永远也恢复不了,即使新月现在将她们带走,也无济于事,她们的身体已经没有了。
即使是人,修炼到更高的境界,也不能失去身体,一旦身体失去,一切都成空,再高的法力也没有用了,念不了咒语,做不了手势,还怎么施法。
现在,自己该如何处理这些头骨呢?毕竟,现在她们还活着,虽然比死还痛苦,但总不能将她们都消灭吧,何况燕飞艳也在其中。
留住她们,总有一天蜀山派会练成十八神灵冲蕴息,到那时,不知他们会如何行事,她们会怎样的被人驱使奴役。
还有靠着西墙的那些完整的骨架,那些显然已经是没有生命的了,不知蜀山派还留住干什么。
现在该怎么办?